第6章 舊事舊識(1 / 2)

過晌午了,幸好是初春,這太陽不算太毒。

俞舒雲坐在回府的馬車上,剛剛已經接到了二哥的消息,她手上捏著信,對於突如其來的情況挑了挑眉,卻也是轉瞬之間就釋然了:

“早知道便在龍泉寺多住一晚了。”

後麵的人趕了上來,正是謝佑寧。

“舒雲,我看你的馬車停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無礙,多謝謝小侯爺關心。”俞舒雲隔著窗子應了,然後提高聲音,“走。”

來送信的人就也騎著馬,慢慢地跟著。

謝佑寧自然不想放過機會,沒話找話地說:

“俞大小姐身體可還好,我聽聞她近來又受了些寒。”

“長姐身體無恙,多謝小侯爺關懷。”俞舒雲的聲音淡淡的。

“我知道你為你長姐心憂,我姨母當年出生時亦有不足之症,被好好養著許多年,與旁人一般無二,上次遇見的時候,已是做了祖母的人了。於是我將她自小吃藥的方子討了過來,一會給你送過去。”

“勞煩小侯爺費心了。”涉及長姐,俞舒雲的聲音也放緩了些,隨後,又想到什麼,掀開簾子,忙問送信的人:

“我長姐可知道爹娘回京了?”

送信的男子不好像謝佑寧一樣靠的這麼近,說話聲音渾厚:“大小姐一早就在了城南小院陪秦璿小姐,暫時還不知。公子吩咐說晚些在告訴大小姐,省的大小姐在院裏待的不安心。”

俞舒雲頷首,她也是這般想的。長姐知道了,定是要去送的。

“秦璿?”謝佑寧聽見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宋家宋治遠的未婚妻子?”

“嗯。”俞舒雲剛要了他的方子,就不好再裝作沒聽見了,出聲應了。當初秦璿的事也算是“叛離經道”,謝佑寧會聽過也不意外。

“宋治遠此人可惜了,頗有本事,可惜不諳明哲保身之道。”謝佑寧見過宋治遠幾回,在父輩的口中聽過一些東西,“端王殿下當時看重他,點了不少親衛隨行,沒想到還是連個屍首都沒留下。”

“人各有誌罷了,宋治遠不是普通迂腐書生,哪裏會真的不知呢?經他去年夏在江南疏通水道,今天百姓們也安穩些。”

說道這些,俞舒雲的話也多了兩句。

“聽聞即明的誌向是保家衛國,征戰沙場?”看著俞舒雲願意多說話了,謝佑寧有些高興,盡量把話往她家人那引。同時心裏知道,自己以前沒關心這些,是對俞舒雲的心意太過踐踏了,又不禁有愧疚。

“二哥不是明爭暗鬥的料,也不願碌碌無為,荒廢自己一身本領,行軍打仗倒是他的出路。”想起俞即明聞雞起舞的苦,俞舒雲是又欣慰又心疼。

“陸家公子前幾日也回京了,大概與即明會投緣。”

“鎮守邊疆的陸家?他們是舊識了。”俞舒雲笑了,想到了那個智多近妖,但溫潤如玉的年輕儒將。

“真的,我倒是不知道呢?”謝佑寧許久沒和俞舒雲說這麼多話了,一時有些放肆。但忘了,他與俞舒雲已不是這樣可以親近調笑的關係了。

聽了謝佑寧的話,俞舒雲本來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個笑,剛想說些什麼,卻想起什麼,許久沒有說話,最後隻得輕聲說出一句:

“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

謝佑寧自然聽出來俞舒雲的語氣冷了,有些難受:“舒雲。”

俞舒雲不再理他,靠在一旁,閉眼養神。

一件東西,無論付出過什麼,一旦不要了,那她就是不要了。她等著驕傲如謝佑寧後退,膩味。

一路無言。

到了俞府,俞舒雲由小廝扶下車。她側身對著謝佑寧一拜:

“多謝小侯爺,臣女告退了。”

謝佑寧上前兩步,想抓住俞舒雲的手,卻停在半空:

“舒雲,別這麼喚我……我好難受,你心疼心疼我吧。”

俞舒雲在謝佑寧靠近的那一刻後退兩步,再直起身,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謝佑寧的心好慌,感覺再抓不住什麼了。他一時慌亂,多日積攢的情緒一下淹上來。他一步向前抱住俞舒雲,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處。俞舒雲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就這樣站著原地。

傷人的話,叫人更加愧疚的話,聽著使人心疼的話……這些俞舒雲都會說,也在她肚子裏轉過幾個周天,但一個字都沒吐出口。

她是俞家嫡女,骨子裏驕傲不容她哭訴,同時也容不得別人踐踏。有些事,一次就夠了。

“那就叫他知難而退吧。”俞舒雲心裏想著,刺人的話到了嘴邊,卻化了風。

“謝小‘侯爺’。”這四個字在腦子念了幾轉。

俞舒雲緩緩閉上眼,“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良久,謝佑寧慢慢鬆開俞舒雲,眼眶微微泛紅。

“謝小侯爺,日頭大了,該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