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俞舒雲坐在馬車中小憩,畢竟今日起的太早了,少不得有些困倦。
“舒雲,舒雲……”窗外想起二哥的聲音,俞舒雲倒是轉瞬便清醒了。她剛才陷入了個夢魘,雖一睜眼便模糊了記憶,但額上的細汗還喻寫著方才的驚恐。
“二哥。”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俞舒雲用帕子擦去了汗,怕俞即明看了擔憂。她掀開簾子,外麵的卻不是俞即明。
“謝小侯爺。”俞舒雲叫了來人的名字。
“舒雲,”謝佑寧騎上他能找到的最快的馬,趕上來。雖然回京一樣可以見到,但他偏有話按不下去。謝佑寧的聲音還有些喘,輕易便看得出匆忙。
“你還記得當初那個一路磕頭上龍泉寺的人嗎?”怕俞舒雲不記得,謝佑寧連忙又補了一句,“是我借住在俞府那一日。”
“記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謝佑寧會提起那人,但俞舒雲還是答了。
“他是我堂叔。”謝佑寧知道說起這是有些突兀,趕忙說道:
“他有妻子,他的妻子得了重病,不久於人世,所以想求佛祖憐愛,叫愛妻多留些日子。”
俞舒雲一臉淡然:“謝小侯爺,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謝佑寧一臉苦笑,“堂叔與他的妻子少年相識,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可後來堂叔納了妾,於是妻子便於他生疏了,我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被消磨掉了。而現如今,堂叔一步一叩首,隻為多見愛妻一刻……舒雲,你覺得,我堂叔的錯,可贖嗎?”
看著謝佑寧一雙悲戚的眼,俞舒雲答非所問:
“男子三妻四妾自古有之。”
“我不信你是這般想的,”謝佑寧不肯她這麼說。
“生老病死亦是人間真實。”一字一句再說出口,俞舒雲覺得有些累了。
“好,那便不說別人。”謝佑寧偏不想就這麼用不三不四的答案敷衍過去,“便隻說你我。”
“你我之間已經說得太多了,你沒有罪,我也沒犯大錯……”還是倦了,眼睛裏的酸澀叫俞舒雲合上眼,又掙開。
“所以你也覺得我現在跟在你身旁,是多餘的嗎?”
俞舒雲不說話,眼裏不否認。
“可我覺得這些多餘是必須的呢?”謝佑寧身上還帶著連日的陰霾,可這有些偏執的話叫俞舒雲看出了謝佑寧烈日下的張揚與熱烈。
“我會揣著你愛吃的糕點,去找你所以時候可能會喜歡的首飾。大概這些多餘,會是你覺得沒有必要,但我就是想說,所謂的三妻四妾謝佑寧不會有,不會覺得理所當然。謝佑寧會渴望俞舒雲用笑意被看著。”
謝佑寧的話甚至有些沒有條理,他著急地要把心裏的東西倒給俞舒雲。
“貪心了。”
“什麼。”謝佑寧呆呆地望著俞舒雲,一時沒有反應。
“你堂叔想享齊人之福,又想妻子愛他如一,現在有求佛祖叫妻子長命百歲;你堂嫂做了決定,嫁了人,而有求自己的愛被接受,同時求自己得到一樣的愛……不覺得太貪心了嗎?”俞舒雲慢慢說出口。
謝佑寧剛想反駁,俞舒雲的話卻輕緩同時雜著不自覺的強勢繼續說:
“俞舒雲在以前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的東西要被接受,理所當然地認為要的相應的回報,不貪心嗎?
現在,在一個不知不覺變了模樣的人,再去求這樣結果,不貪心嗎?”
“舒雲,你還是怪的,對不對。”謝佑寧的聲音有些顫,說不上是欣喜還是心疼。
“謝佑寧,你不會不知道,我的心結裏有你,但不止是你。當初你我也不過是在粉飾太平,得到的結果你不是沒看到,現在這些多餘,不過會叫我覺得累,畢竟你之前也給我摘過最早開的、最高的海棠。”俞舒雲冷冷吐出幾個字,“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夫子教過我們的,忘了嗎。”
“為什麼要這樣欲蓋彌彰地演著回到以前。”這句話俞舒雲沒有說出口,可以謝佑寧對她的了解,怎會不知道她的意思。
謝佑寧愣在原地,俞舒雲掀看開了他刻意忘了那些淋漓,那段時間俞舒雲過得不好,他又能寢食安好了嗎?俞舒雲何又不是他心結裏的一環呢?
他是長子亦是獨子,俞舒雲要在長姐幾乎病危時學習那些打理事物,想無聲無息地求個擁抱。他身為謝小侯爺,要承擔隻多不少。
那些沒有被提起過的事不過是些零碎小事,現在想去大概會在喝酒是當做笑話,甚至不會被想起,但不可否認得是,那是他們第一次遇到成長的關,他們過的都那樣內憂外患,而又絕不會宣之於口所有的,在記憶留下了疤。所以才有了生日宴上的口不擇言。
謝佑寧選擇當做不存在,因為這些瑣事對於別人大概隻是會驚訝為什麼可以被記住。而俞舒雲知道這些細碎的傷口,還滲著血。
“謝小侯爺,你早就開始卷入那些不安了吧,除了我,我們還有這麼多爛攤子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