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程澤周在折柳客棧裏問過了土地廟的方位,向漢子道過謝後便直接向掌櫃的借了匹馬、出了城。他腳程快,沒用多久便尋到了地。看著不好騎馬,便在路邊將馬係在樹旁,自己順著向上的山路過去。頭頂大多有高密的樹遮著陽,腳下踩著的泥也是濕潤的。
不久便到了,那土地廟跟前倒是很空曠,烈日直直照下,光暈染了廊簷,而其身後便是靠一處高直的山崖之下。兩根廊柱塗了紅漆,大門旁掛著一副刷成在黑色的對聯,飛簷下掛著匾……
“百靈滋景祚;萬土慶維新。”
程澤周輕聲念起那副對聯,走過那塊被太陽曬很了的那塊地,在門口拜了拜,走了進去。
裏麵沒有人,也像是很久沒什麼人了,有些荒廢。他沒在意地又拜了拜,眼睛裏在看著已有些脫落的金身泥像是添了認真與堅定:
“土地爺,在下程澤周,所求身邊所重之人一世歡樂平安……”
說罷,程澤周在空蕩蕩的殿裏再拜三拜,嘴角抹上一抹笑意。這地方看著少有人來,自帶著一抹涼氣,叫人心都靜了下來。
走了這麼久,程澤周也有些累了,眼睛很是酸澀,就幹脆地繞到後殿,尋了個角落坐下,靠在牆上睡著了。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從外頭射進來的光都偏了西。他是被一陣說話的人聲吵醒的,自殿門外傳來,應該是過路的樵夫,不知道是他們聲音洪亮,還是源於程澤周本就是習武之人,在裏頭都聽的清楚。
程澤周無意偷聽,捏著因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而酸痛的腰背,頭一扭,活動活動筋骨,一手扶著牆站了起來,慢吞吞地走到早就結了蛛網的功德箱旁邊,在腰間摸了許久,才掏出幾個銅錢,都放進裏頭。
做完這些,程澤周這才抬腳向外走去……
殿裏很靜,越靠近門口,外頭的人說話的聲聽得就越清楚。
“常家姑娘還沒嫁人呢,長的這麼俊,還這麼勤快……就是家裏啊……”
一道歎息聲傳來,聽著頗為惋惜。
“誰說人家姑娘還沒嫁人,早定了親的,就是老師傅的那個徒弟,臉白著呢,看著就同常丫頭般配。”
“就是那個姓…什麼…程的?”
程澤周一陣好笑,怎麼這般巧,遇上個“本家人”……
“對、對、對,”另一個老伯連忙說,眼睛眯了起來,顯然是記得清楚的,“是叫…程道清。”
程澤周腳步一停,麵上的笑容一頓,可老伯的官話本就不大標準,聽著也不知道是哪幾個字……隨即又想到:
“大概是名字相像吧……”
這樣想著,程澤周的人人卻停了腳步,站在原地,屏息細聽著兩個老伯的話。
“俺知道他,上次老師傅來給俺娘抓藥的時候見過兩回,跟在老師傅身邊,看病的樣子還像模像樣的。”
“是嘞,就是身子差了點,沒這麼壯實。”
“瞧你這說得,人家是讀書人,能和俺們家裏那些幹活的比嗎,要是以後中了狀元,那常家姑娘不是有的福享了?”
另一個老伯不讚同地說道,然後往四邊瞅瞅,露出一個不可言說的笑容,聲音也壓低了些:
“再說了,那程小子可不簡單。”
“哦,”看那人一副有秘密要說的樣子,旁邊那老伯便湊過去問,“這又是怎麼說的?”
那人見狀,滿臉高深的樣子:
“我可聽說,這程小子可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常丫頭跟了他,有福的日子可在後頭呢。”
“真的假的,這大戶人家的公子怎麼跑我們這偏僻地方來了?”
“大戶人家的事,我們怎麼說的清楚。但我上次可是看見了,好幾個小廝去接那程小子呢,態度那可叫一個畢恭畢敬……”
真說著這呢,他們身後響起一道帶笑聲音:
“兩位老伯。”
坐在廊下的兩人齊齊回頭,看向程澤周,腳邊還推著幾捆柴火。
見程澤周穿得很是體麵,一看便知道是有錢人家出來了公子,兩人便有些拘謹,相互瞧了瞧。
“兩位老伯,我是來尋人的,你們知道不知道我兄長住在哪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