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風車鎮西南方向,距離百裏餘外的一處簡陋營地內。

遠離篝火的角落,一個形容枯槁、皮膚病態蒼白的男人坐在一頭奄奄一息的魔獸身上,那是隻外形如同鯊魚和蜥蜴雜糅而成的古怪生物,身上看不出什麼淒慘傷痕,隻是流經頸側、腹溝以及膕窩等處的主支血管都被精準刺破,十數隻黑紅色的妖冶蝙蝠正趴在那些長不過寸許的傷口上貪婪吮吸。

“你確定局勢會亂起來?”

男人的聲音非常沙啞,不知是故意偽裝還是喉嚨曾受過傷。他攤開掌心,一隻肚子脹得滾圓的蝙蝠側側歪歪地飛落過去,像是一滴水掉進大海,悄無聲息得沒入了那隻枯瘦的手掌。

臉上多出幾分血色的男人向前傾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亮了他滿是紅翳、完全看不出瞳仁的眼睛,“你最好能確定,不然我們就得再談談價格了。”

薛賢哲停下手中折疊紙人的動作,很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知道我為什麼寧願耽誤幾天時間也要選擇德坎獵團進行合作嗎?因為他們的名頭足夠大,大到隻要一篇稍加潤色的報道,就能吸引到大半個平原都去關注他們的動向。

迄時自然會有揣著各種小心思的人,像是聞到腥味的貓一樣急著分一杯羹,或者為名,或者為利,無非是膽大膽小的區別而已。

你可以質疑我,希裏克,但你得相信人性就是如此。”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男人眯起眼睛,重新隱入到陰影之中。

薛賢哲拾起折了一半的紙人,沒等繼續遂又放下,掌根抵在太陽穴上不住按壓,朝著投來關切目光的吳一物等人輕輕搖了搖頭。

“老大,你的精力值消耗太嚴重了,實在不行就停掉那邊的監聽吧。”陶桃走到薛賢哲身後,青蔥十指輕柔按摩著他的頭頸穴位,“反正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位置,而且那天取到的血樣也差不多要失效了。”

沉默片刻,薛賢哲撫過耳廓,一隻沾染著枯涸血漬的折紙耳模飄落下來,被夜風吹入篝火燃成一縷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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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昂往火堆裏添了兩根柴,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守夜是項枯燥的工作,尤其是在荒無人煙的舊鎮遺址中,柴火燃燒的嗶啪爆響和同伴們的呢喃夢囈都會把這種孤獨感成倍放大。

火勢被續得旺了些,對著酣睡的蘭帕德比劃了幾下眼鏡蛇咬人的手影戲,裏昂停下幼稚的自娛自樂,仰頭望了眼月亮。

距離下一崗換值還得熬段時間,不過明天上午要繼續駐紮等補給車過來彙合,擠出幾個小時補覺應該問題不大,如果還有餘閑就再去礦山那邊看看,放著一整頭將獸的素材不能回收總覺得有點不甘心。

裏昂任由著思緒隨意發散,然而就在某個瞬間,火苗仍在兀自搖曳,映射出的影子卻忽然停止了晃動。

千百個日夜的不輟苦練讓身體完全出自本能地動了起來,裏昂猛得側倒下去,肩膀觸地的同時一把握住橫放在身旁的長劍劍柄,順著側滾翻借勢抽劍出鞘,反手撩出一道劍芒切斷了一根原本套向脖頸的漆黑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