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四個月之前,梁寧兒在草原上被忽娜撿到的那一日。
忽娜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昏死在馬背上,手被一條帶血的帶子綁在馬鞍的抓手上。
忽娜不知道她到底被那匹馬馱著遊蕩了幾日,整個人已經重度脫水,嘴唇幹到裂開,儼然隻剩下一口氣。
她趕緊將人從馬背上解下來,一邊給她喂水,一邊感歎著她命大,竟沒被野狼吃掉。
忽娜火速將梁寧兒帶回了王宮救治,醫官說她脫水情況嚴重,能不能救得回來不好說。
她也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又為何會那般狼狽地出現在草原上。
她明明記得自己幾個月前離開大蕭時她還是好好的皇貴妃,怎麼才短短數月,她就把自己弄沒了半條命。
她把梁寧兒安置在自己的儲宮裏,命令醫官竭盡全力救治,自己也日日守在跟前,就這樣救治了整整三日時間,梁寧兒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但她醒來後整個人都變了,沒有生氣,沒有朝氣,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忽娜問什麼都不開口,整個人仿佛被巨大的絕望所籠罩,讓她沒了一點生的意念。
她便騙梁寧兒,說她的那匹馬也在絕食,讓她趕緊好起來去喂它,可是梁寧兒聽了隻知道流眼淚,依然不為所動。
軟硬兼施皆無用,忽娜隻能每日強行給她灌一些吃的,別叫她餓死了。
直到有一日,一個人出現在她的床頭時,她才願意張口說話。
那個人便是失蹤已久的太醫院院使薑離。
薑離跪在床前,叩首道:“罪人薑離,見過娘娘。”
梁寧兒失神的瞳孔微張,緩緩起身看向他,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還能碰到熟人。
不過她隻輕瞥了一眼,如今任誰在她也不在意了。
可是薑離接下來的話讓她死去的心又開始跳動,因為他提到了蕭祁,她不得不在意。
薑離跪在地上,繼續道:“罪臣受王爺所托,在此處等著娘娘的到來。”
梁寧兒一顆心撲騰狂跳,呆望著薑離,眼眶裏已經蓄滿了淚。
“當年罪臣在淑貴妃的指使下陷害了娘娘,又因撞破太尉的秘密而遭到追殺,罪臣在京都內東躲西藏險被殺害,後被王爺所救,王爺說願意保我一命,但需要罪臣向娘娘您贖罪,而這贖罪的條件就是來北卑,以娘娘的名義在宮城外買一座宅子等著您的到來。”
“罪臣守著您的宅子這麼長時間,直到幾個月前收到王爺的來信,叫罪臣來王宮做醫官,找忽娜公主請她幫忙為您的家宅購買一些心腹家仆,罪臣想著定是娘娘要來了,沒想到竟這麼快。”
薑離顯得有些激動,他以為自己的任務就要完成了。
而梁寧兒的心已經抑製不住地開始疼。
她如一潭死水的情感又被拉扯起來,扯得她好疼,眼淚如決堤的洪水湧出,對蕭祁的思念也在這一刻漫了出來。
她不知道他居然在北卑,在最靠近草原的地方給她置了宅子,還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為她籌謀。
在行宮她半夢半醒時跟他說過自己想要去草原上當地鼠,他全當了真!
他把她的每一句話都放在了心上,他已經在計劃著帶她來草原了,他讓自己等著他,可是等不到了,再也等不到了。
梁寧兒的心抽著疼,蕭祁為何要對自己這麼好,若他不這麼傻,她的心或許就不會這麼疼了。
她啞然失笑,難道這就是他帶她向西逃命的原因嗎,因為在這裏有了家......
她笑著笑著就哭了,撕心裂肺地哭,聲嘶力竭地哭,她積壓在心底的悲傷徹底爆發,快要哭到氣絕。
整個儲宮裏都是梁寧兒的哭聲,忽娜擔心趕緊闖了進來,對著地上的薑離指責道:“你怎回事,讓你來勸她,怎麼讓她哭上了。”
她欲上前對梁寧兒說什麼卻被薑離攔下,“公主,讓她哭出來,否則憋在心裏才會出大事。”
忽娜也隻好由著梁寧兒哭,等她哭夠了,哭累了,才慢慢停下。
梁寧兒緩了好半晌,情緒終於平複下來,她看著忽娜,眼裏突然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希望,她問:“有吃的嗎?”
忽娜狂喜,“有有,當然有,你不尋死啦?”
梁寧兒點點頭,不死了,她和蕭祁的家,他費盡心思布置的家,她還沒看一眼呢,蕭祁也沒來得及看一眼,總要帶他來看看吧。
看她想開了,忽娜揮手叫薑離退了下去,開始追著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何會來北卑?為何不想活了?還有我那個冰坨子義兄為何要給你在這裏置辦家宅?你和他什麼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