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以為李家富有,吃的是山珍海味,真正來到了這裏才發現,其實李家吃的也跟一般百姓家時沒有什麼區別的。若然要硬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應該是他們家的好多道菜都是重複的,比如什麼青菜什麼的,數數就有三四道。真不知道這些個人平時是怎麼吃下去的,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封奎,隨仲的心理突然有些明白了。李家節衣縮食也要幫助窮困的百姓,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化家為國,為他們以後的道路鋪設必要的軌道。要說,隨仲在建鄴的日子雖然苦,但因為經常走街串巷的關係,他對這個天下還是有些了解的。大齊王朝腐朽的統治,使得天下民怨四起,天下早已處在了風雨飄搖之中。當然,老百姓麼,隻要誰給他實利,他就依附與誰。像如李家,司馬家,以及冀州的楊家都是如此的對待百姓的。他們外顯對君上的忠誠,內藏不臣的篡逆之心,隻要天下有變,必會迅速的發難。
“這杯酒,算是我李介給大家接風洗塵了。”白衣翩翩的李介站起來向眾人敬酒,他的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無不展示著高深的素養。不知道為什麼,隨仲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些想跟他親近的感覺,他給人的感覺與其說是和善,倒不如說是....是一種令人信服的氣魄。
“李公子客氣了。”隨仲也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著李介輕輕的一揖。他倒是想現在就想知道李家究竟在想些什麼,便開口試探道。“聽聞廬江李氏近來大肆的擴充兵馬,是否是要‘清君側’呀?”一句‘清君側’幾乎使在場的諸人都不敢喘氣,他們雖然心知李家的野心,但也沒有哪一個敢如此裸露的表達出來。李介聽到這話,也哆嗦了一陣。原本他也隻是看隨仲麵善,想要交結一番,誰曾想,這人卻當場問難了起來。轉過眼珠子,李介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這些人裏頭恐怕像隨仲這樣的人也不少,有些事情也瞞不住多久,再說要幹大事,讓人家給你賣命,你卻不告訴人家你要做什麼,不免會引起疑心。打定主意,李介將手中的酒爵放下,對著所有人一拱手道:“正如隨兄所言,但我家不是要‘清君側’而是要推翻齊廷,為所有百姓過上好日子,為那些被奸臣所陷害的忠良討回應有的公道。不知各位是否願意與李某一到,替天行道呢?”李介說完,所有在場的李家侍衛都將刀劍出鞘。意思很明顯,既然知道了李家的秘密,要不一起成事,要不就喪命刀下。
“原為公子效力。”在場諸人誰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離座,對著李介下跪。唯有隨仲,還是站著,死死的盯著李介的雙眸,似乎那裏還藏著什麼似地。李介也如是,看著眼前這個小不了自己幾歲的少年,心裏莫名其妙的顫抖了起來。如果說自己給別人的感覺是一種能夠信服的東西,那這個少年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一種懾服,一種令人感覺在他那雙眸之下隱藏著的某種威懾。李介隻是令眾人起身,叫李默接著跟眾人聊天,自己卻領著隨仲望後院而去,有些事情要跟他說。
“隨兄。”四野無人,李介趕忙給隨仲跪下。這一跪,可就讓隨仲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趕緊也跪下,急忙道:“方才失口胡言,還望公子見諒。”
罷了,李介心裏輕輕一歎,趁著月光的皎潔,他看清了隨仲的臉龐,長得不算清秀,但是隱隱透出一股氣勢,一股逼人的英氣。他知道,這個人以後的成就肯定不凡,於是故作謙卑,也想聽聽他的誌向。
“天下崩亂在即,不知隨兄有何打算?”
“若能得眾軍,則取揚州為業。進成漢高大業,退守孫權之基。”這番話他原本是不敢講的,不是害怕這些話傳到朝廷的耳朵裏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而是因為說了也沒有人相信呀。今天,當著李介的麵,說說也無妨的。自古說,不為我用,必為我殺。他跟著李介進入這後院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殺的準備。
“果然。”李介心下歎了口氣。所有的人都認為隨仲不過是一介平民,每天所得僅夠糊口,可是誰有能料到如此之人的誌向卻是如此的遠大呢。他李介忘了,忘了在很久以前,李順曾經會提到一個少年,每次他提到少年的時候,總是一副謙卑的姿態。就是在李順臨終的時候還不忘了往建鄴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到時大家隻當李順的老師在建鄴,誰曉得今日見了隨仲。他才隱隱想起,好像李順在某天晚上說了“吾主生於建鄴,年方十二,便有豪邁之氣。若得相從,此生無悔。可恨天不假年,不讓吾得償所願。”如果按照李順的說法,眼前的這人便就是李順口中的吾主。好好想想,當年的李順四處招攬英才豪士,成立府兵,卻都不自稱是他們的主公。還有,每次家裏開會的時候,他都會主動的把主座給空出來,似乎要留給什麼人。當時,李家所有的人,包括李介本人都認為李順在為自己家打算,希望能夠化家為國,所以才保持著謙卑的態度。現在回想起來,他是早就在為隨仲做準備,隻等天下一亂,便推隨仲為主,成就不世的奇功,可惜功未成,身先死。如今,李家、包括李家所有的門客都認為李家是要取代大齊的天下的。所以李介也不能違背了他們的意願,暫且不說李家是否有真龍之像,最起碼也應該先努力的去爭取試試。良玉自能雕磨成器,他期待著看看隨仲是否能如李順所言,成就大事。微微一笑,李介將隨仲托起了,自己恭敬的朝他做了一揖。“若他日隨兄得成大業,萬望能念在今日的情分上留李氏一族殘喘於世,李介在這裏感謝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