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土炮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時，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想起家中的悲傷過度的母親，從墳前爬起急匆匆的往家趕。剛進高家大院就聽到老牛悲痛的哞叫聲，看到懸掛滿院的白布更是悲痛欲絕。今年他已經二十一歲了，在他的記憶裏對於他爹早已模糊，一年也就見那麼兩三次，更談不上有多麼深厚的父愛給他。印象中的父親總是那麼忙，至於忙什麼，是他奶奶死後才知道。他見到村裏的人，要麼繞道而行，要麼低頭疾走，父親所做的事讓他抬不起頭來，沒人願意和他交朋友，他也不太喜歡說話，悶的時候就和老牛發發牢騷。他甚至有些恨父親，他死了一了白了，留下他和他娘來提父親受罪。每次想到這些，他的眼睛變得暗淡無光。當他走進娘的房裏看望臥床不能起的娘時，看到守在一旁的翠雲，心中旋即生出一點明亮。翠雲是老邢頭的女兒，自從八歲那年翠雲他娘因肺病死去後就跟著老邢頭入住高家。孔氏待翠雲就像親生女兒一般，翠雲也算是跟著孔氏長大的。天冷時，孔氏擔心老邢頭那屋裏冷就摟著翠雲入睡。每次孔氏扯布做衣服，自然少不了翠雲的。孔氏這樣做自然有她的的打算，當翠雲長大了就讓她做土炮的媳婦。現在已經長成大姑娘了，翠雲比土炮小一歲，留著一條黑亮黑亮的大辮子，濃濃的柳葉眉下鑲嵌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大眼睛，厚薄適中的嘴唇裏藏著一口排列整齊的牙齒，好像珍珠一般。每當眾人在老邢頭麵前誇獎女兒的俊俏，老邢頭都會抽著旱煙嗬嗬的笑並說：“托東家的福。”
翠雲和土炮也算是青梅竹馬。每次土炮從私塾下學她就在村口等他，吃過晚飯後土炮叫他從先生那裏學回來的知識。放學之餘，兩人就牽著牛去放，一起去割豬草。土炮不愛說話，他就叨叨的說給土炮聽，聽後土炮就嗬嗬的傻笑。有時土炮聽得高興十足就給她編個花帽戴在她頭上，她臉上總是掛著害羞的紅暈。當村裏的小孩欺負戲弄他時土炮總是站出來保護她，被別人打得鼻青臉腫從不喊疼，在翠雲心中土炮就是保護她的英雄。在翠雲的眼中看來土炮長的不是多麼耐看，一米八五的大個子，皮膚黝黑，虎頭似的臉龐上生著一對銅鈴般的雙眼，一副高大魁梧的身顯得剽悍十足。就是這樣的形象深深的印在她的心裏。以前每次和土炮兩眼相對時，雙方總是閃躲，然而這次卻沒有。翠雲看到土炮黯然傷神的雙眼心如刀絞。土炮坐在孔氏的床邊想要安慰母親的時候，娘抓住兩人的雙手，用蒼白無力的聲音說：“孩子呀，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隨你爹去了。娘隻想看看你們倆早日成婚，娘此生也無牽掛了。你那天殺的爹給你留下的錢也夠你這輩子生活的，隻要你們過得好娘就放心了。”土炮聽著像交待後事一樣就勸阻娘不要再說了，翠雲立著眼淚連連點頭答應。孔氏揮揮手示意兩人都走吧，兩人看著孔氏閉上了雙眼便各自回房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土炮徘徊在院子中，望著這麼大的庭院隻剩下他娘倆心中不免觸目痛心。就在這時抽著旱煙的老邢頭走了過來。“少東家，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呀？”“邢伯，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土炮無奈的回答道。老邢頭甩了甩衣袖深深歎了一口氣便回房去了。
老邢頭自打年輕時就來到高家做長工，幾十年的時間也見證了高家的風風雨雨。高家帶他父女倆不薄，傭人都走光了他也沒想過要走，他甚至都想好了老死高家以表忠心。就算他想走他女兒也不會同意，也許是他與高家上輩子的淵緣，注定此生死守高家相報。自己想想這對父子也真是造孽，把所有的事情都留給一個孩子處理，高家氣數已盡了！
這一晚由於土炮昨晚在墓地一夜沒睡好所以很快就入睡了，翠雲擔心著土炮也逐漸睡著了，然而唯有孔氏睜著眼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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