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逸垂下眼簾，看著那支握在長公主手中的金步搖。
在燈火的搖曳裏，金步搖反射的光團似流螢遊弋在黑暗中。
他其實在心裏早就把所有的一切細細思量了一遍。
隻是這件秘事畢竟牽涉到皇家私密，考慮到長公主的臉麵，他遲疑地望著她，有些話久久無法說出口。
他自嘲地笑笑，要是這件事不牽涉到姑母，他才不願意管這種爛事。
何況現如今還有一個無辜的林霜夾在裏頭，他總歸是要管的。
長公主停住話頭似在觀察宋逸的神情，她需要隨時準確判斷他的感覺。
宋逸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像是一塊波瀾不驚的玉。
她收回目光，攤開手掌，細細看著自己塗過鳳仙花汁的紅色指甲，搖搖頭輕笑一聲說：＂看來你也不是很感興趣。＂
宋逸抬起頭，眺望著窗外黑黢黢的樹叢。月影下，風過處，樹影婆娑。
過了很久，他似是回過神來，朝長公主微微頷首道：＂殿下，安然聽著呢。＂
＂哦，那我就接著說。他的病呀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就像正常人一樣，不好的時候……＂長公主咬住上唇，聲音裏帶著淡淡憂傷。
她頓了一頓，似是找尋著合適的字眼，＂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夢裏，無論怎麼喚也喚不醒。＂
＂近段時間，他是不是經常發作？＂宋逸輕聲接話道。
長公主看向宋逸的目光中略帶驚詫，她點點頭說道：＂看來什麼事都瞞不了你。＂
＂每次病好的時候，二郎都很自責，所以近幾年他都是獨自住在將軍府，也不愛出去應酬，天天沒事就泡在軍中。他說這樣他才能平定心緒，不再發病。＂長公主悠悠說道。
她抬頭看了看窗外，似乎下定決心一氣說了下去：＂也不怕你笑話，我常常派人去請他過來，他也總是推脫。我知道他怕他發病時傷害我。＂
長公主默然垂首，眼中隱隱閃著淚光。
＂你看。＂她將右手從寬袖裏伸出來，赫然可見的一排猙獰的牙印。
宋逸瞟了一眼沒有說話。長公主露出這種印跡總讓人覺得有些曖昧。
宋逸其實也聽說過有些男子在這方麵有特殊的愛好。
他自從去了邊關，那些有妻室的大老爺們特別喜歡聚在一起講粗話。
他們也不避著他，因此宋逸也被強製灌輸了許多男男女女真真假假的事。
宋逸低頭想了想，覺得她剛才說的話中似有蹊蹺，於是追問道：＂那他都是晚上才發病？白天就好了？還有他隻在您的府中才犯病嗎？＂宋逸追問道。
長公主沉默不答話。
兩個人坐在那裏靜靜地都不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
宋逸感覺到長公主似乎想要隱藏什麼真相，所說的話真真假假，兜兜轉轉，讓人雲裏霧裏。
＂殿下，能否告知您是怎麼知道大駙馬以前見過我姑母？＂宋逸打破沉默，輕聲問道。
＂哦，因為我心悅他呀。有一陣子，他愛去你們長寧侯府，他和你父親的關係還沒好到這種地步。＂長公主輕輕歎口氣，聲音中帶著柔情蜜意，恍若情竇初開的少女。
宋逸在心內暗想，你這是在他身邊安插了人吧。
一個深宮裏的女子哪那麼容易就能知道外男的一舉一動。陷入愛河的女子，一旦瘋狂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長公主瞧著宋逸突然噗嗤一笑：＂你這是在心裏排揎我吧？＂
＂怎麼會。＂宋逸瞧了一眼長公主，搖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