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柏,真的好久不見。”
房間裏的人叫許元柏,是吳文海多年前的同事。
也正是許傾如的父親。
他剛一進門,兩人就對視上了。許元柏目光灼灼,吳文海的眼神倒先躲避了。
這是一間私密的日式茶室,榻榻米的設計,桌子底下是鏤空的地方。吳文海找到座位,放下公文包,在許元柏對麵坐下了。
許元柏順手給他倒上了一杯茶,率先開口,聲音深沉有力,還帶著笑意,“吳兄,我聽說你這些年,還一直在研究當年的那個實驗啊?”
“嗯。”吳文海隻回答了一個字。他端起茶杯,仰頭喝盡,始終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沉默了一會兒,吳文海才開口,“當年是我做得不對,我……”
他的嗓音突然變得沙啞滄桑。許元柏聽著,剛才還鎮定的臉色瞬間也變了,他拿起茶杯,悶悶喝了一口。
空氣中陷入可怕的沉寂。
“我還是很懷念當年,我倆一起上課教書,一起專心搞科研的時光……”許元柏忽然說起往事,聲音悠悠,眼神似有些遊離,仿佛想起了一段過往的美好時光。
“是,是我不該,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吳文海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他一隻手撐住額頭,低頭看著桌子,眼眶發紅。
“如果時間能倒流回去,我一定不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元柏,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來心中有多麼後悔!”
許元柏也放下了茶杯,輕歎了一口氣。
吳文海說的這件荒唐事,就是當年提前發表了那篇論文。
那篇論文,本是許元柏和吳文海兩人共同的研究成果,但當時A院隻有一個晉升名額,吳文海自知年紀比許元柏要大,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所以為了能抓住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竟然在許元柏不知情的情況,獨自發表了那篇論文。
當年,許元柏知道這件事後,曾和他發生了一場嚴重的爭吵。但由於缺乏證據,最後這件事也不了了之。當時,A院流傳著這樣一種言論,說是許元柏眼紅嫉妒吳文海升職,不顧兩人多年情誼,大吵大鬧惡意滋事……
那件事對許元柏打擊深重,他不敢相信一直以來的好兄弟會如此背叛他。他痛心疾首,悲憤交加,因此大病了一場。
此刻,茶室裏異常安靜,時間好像停滯了一樣。
許元柏也深陷在了那段回憶中,回想起不堪往事,內心又是陣陣刺痛。
但事情過去這麼多年,他已經努力讓自己釋懷了。
他很快清醒了過來,端起了茶杯,大度說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吳兄都不必再說了。現在,我和小沈過得挺好的,況且傾如也承蒙你一直照顧,我還得和你說一聲感謝。”
說完,他仰頭把杯中的茶喝盡。
聽到許傾如的時候,吳文海臉上表情緩和了一點,嘴唇微顫動一下。
從小到大,他因為心中有愧,所以才對許傾如照顧有加。好在,傾如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到現在也還算健康平安。
許元柏也正是看在傾如的份上,才最終選擇了不計前嫌。
“小沈現在還好吧?”沉默許久,還是吳文海先開了口。
小沈,就是許傾如的母親,沈枝岐。沈枝岐當年也是清大講師,比許元柏要小一屆,但兩人從學生時代開始,就已是眾人羨慕的佳人才子。
是沈枝岐先對許元柏暗生情愫,她不顧家裏人反對,大學一畢業就與許元柏結了婚,婚後兩人生活甜蜜有加,不久就有了傾如。
他重病那年,傾如才六歲,當時她被送到了鄉下奶奶家裏,正在田野間快樂地過暑假。
那場大病,整整持續了半個月。沈枝岐白天繼續在學校教書,中途抽空回家屬樓照顧元柏。後來,等許元柏病好康複後,兩人便一起辦理了離職,毅然離開了清大。
“嗯,她挺好的。”許元柏隻是簡單帶過。
吳文海此時內心悔恨交加。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也不再沉溺於過去的錯誤,想用現在的行動來彌補。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資料,交到許元柏手上。
“元柏,今天我找你來,不隻是為了當年的事情道歉。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要交給你。”
許元柏接過資料來看,越看神色越震驚。
這就是當年兩人極力想要證明的猜想,他知道吳文海這些年一直在潛心研究,但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快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