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層樓高的租賃公寓·『雛森莊』。
201號室,這間三坪兩隔間的房間就是我們兄妹倆的住處。
現在正值冬天,今天早上雖然一反常態地暖和,我的情緒卻是非常低落。
「好想重新來過啊……」
我甚至沮喪到趴在茶幾上苦思有沒有方法可以回到過去的地步。
原因當然就是昨晚那件事。
在購物回家途中,行經公園時所目擊到的那場少女與魔獸使者之戰那是我憧憬不已的非日常世界,而那千載難逢,能讓我縱身躣入那個夢想世界的大好機會,居然就這麼被我放走了。
「唉,真是失策啊,要是我起碼能聽她把話講完就好了……」
「哥哥,早餐做好了唷!」
猛一抬頭的我發現——哦哦,這不正是我最親愛的妹妹嗎,她正端著一個大盤子對我展露微笑呢。
她叫綾瀨真白。
她目前就讀國中二年級,直到現在仍戴著我小學時送給她的那個綠色蝴蝶結,是我可愛的妹妹。她那在製服上頭套了一條繡有白貓圖案的圍裙裝扮,充滿著居家的氣息。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呢?哥哥自從外出買東西回來之後,好像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
「這……我不能說。要是草率講出口的話,或許也有可能害真白遭遇危險啊!」
「啊哈哈,哥哥用不著那麼擔心也沒關係啦!」
「不,還是別那麼樂觀比較好。假使我猜得沒錯的話,那些家夥是被烙上刻印之人……他們八成會恣意犧牲掉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的性命吧。」
「不是啦,我是說哥哥會保護我對吧?」
真白將早餐擺上桌,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如此說道。
「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遇見過任何危險喔?因為哥哥總是無時無刻保護著我嘛。所以在哥哥無精打采的時候,我希望分送一點朝氣給哥哥作為回報啊!」
「真、真白……」
眼淚瞬間泉湧而出。這既不是比喻也不是誇飾,而是眼淚真的就這麼奪眶而出。
一觸及真白的樂觀氣度,我便能自信滿滿地說『啊啊,昨晚的選擇果然沒錯』。
戰鬥係的非日常世界固然不錯,但我還是覺得有真白在的日常生活比較好。
好啦,該快刀斬亂麻地斷開悔恨之情,好好享用早餐羅!
今天有什麼菜色呢?白飯、味噌湯,再加上這道綠綠的——
「什麼……真、真白!這這這這玩意兒!不就是傳說中的高麗菜肉卷嗎!」
盛在大盤子上頭,很難得出現在早晨餐桌上的這道料理……如假包換,正是高麗菜肉卷!
「嗯,昨天哥哥做了美味的豆芽菜料理給我吃,所以早上換我烹調拿手的高麗菜料理作為回報羅!剛好前天買的絞肉也還有剩。」
「前、前天確實是買到了價格便宜的絞肉……但一大早就吃肉,未免太過奢侈了啊!」
「畢竟保存期限是到昨天晚上為止,今天再不吃就會過期了喔!」
「隻要是過期不到五天的話,都還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啦!」
「不行,要是哥哥因為這樣而吃壞肚子的話,我會很難過的!況且我也是希望哥哥能夠打起精神才做了這道菜啊!所以哥哥你就不用客氣,盡情享用吧!」
「真、真白……想不到你居然為我想了這麼多……」
被真白那美麗無比的笑容所打動,我情不自禁地再度熱淚盈眶。
緊摟!綾瀨兄妹熱情地互相擁抱。
啊啊,我的妹妹真是天使啊!就在我感動得出神時……
「……真是無論什麼時候見到都會令人不禁莞爾的兄妹情呢!」
玄關那邊傳來一道聲音。
站在玄關口的人,是我們兄妹倆的表妹兼兒時玩伴塙棗。
「啊,是棗耶!早安——」
「早啊,真白。」
好勝的眼神,加上頻頻晃動的馬尾,她那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倦怠感的抖擻身影,會令觀者不自禁振作精神。她身上穿著跟我屬於同一間高中的女生製服,而且剛好就是我的同班同學。
表妹兼兒時玩伴再加同班同學。我那群好友們雖然常常有人起哄說:「怎麼?你們該不會是老早就已經指腹為婚的關係吧?」隻可惜我們並非那種關係。
「幹麼啦,棗,就算我們是老交情了,但你要進來起碼也該先敲個門吧!」
「我敲啦,而且敲很久羅!沉浸在兩人世界之中而沒注意到敲門聲的是君色你才對吧?」
「哦……抱歉。跟真白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會不自覺地設下防護障壁啊!」
「那算哪門子的設定啊?」
「哥哥,其實我也沒注意到,所以這樣算是扯平羅!」
「嗯,沒錯。既然我們兩個都沒注意到,那當然就是扯平啦!」
「……我該用什麼字眼來形容這種兄妹版本的笨蛋情侶啊?」
棗輕聳肩頭,表現出一副『真是夠了』的感覺。
接著自然而然地坐到我家的餐桌旁邊。
「哦,今天是高麗菜肉卷啊!這鮮豔美麗的色澤……是真白掌廚沒錯吧?」
「你是在暗指我的料理欠缺色彩吧!」
「君色的料理在盤子某處一定會有豆芽菜,所以相當好認啊!」
「喏,這是棗的碗。」
「謝啦,真白。」
圓型茶幾上麵擺著三人份的白米飯及味噌湯,裝有高麗菜肉卷的大盤子則端坐於正中央。
我、真白加上棗,三人一同圍著茶幾享用早餐,這就是綾瀨家的晨間風景。
「開動了」
——我與真白基於某種因素,過著省吃儉用的節約生活。
雙親人間蒸發,隻剩我與真白相依為命。以表妹棗為首的塙一家人雖然在各方麵都很關照我們,但真白對我而言,可說是就算形容成唯一一名家人也絕不為過的重要存在。
「瓦斯開關確實關掉了嗎?」
「完全沒有遺漏唷,哥哥。」
「家電用品的插頭咧?」
「都拔了。」
「好,那我們出發吧!」
鎖上房門之後,我與真白及棗一同步出公寓。
嗯,今天依舊是和平安穩的一天。
「我說耕太啊!你曾針對自己的前世進行過考察嗎?」
才剛抵達學校,我便對坐在我後麵的朋友打開這個唐突的話題。
「假設我的前世背負著鮮血淋漓的戰鬥宿命……然後前世的戰友為了喚醒我的記憶,而主動現身接觸,應該也不足為奇吧。」
好友臉上先是浮現茫然神色,過一會兒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說道:
「……抱歉,君色,我早就已經跟國中二年級的階段說再見了。」
「我也早在兩年前就揮別中二這個年紀了啊!」
「那你就該自製一點,別把那種胡說八道掛在嘴邊。所謂長大成人指的就是這回事喔?」
高中男生可是一種靠著打嘴炮過生活的生物啊。
因此呢,就算聊起這種話題,對方大概也隻會當作是玩笑話而已吧。
然而——一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我不禁覺得傷透腦筋。
「如果因為受到前世影響,而注定背負起戰鬥的宿命,那我或許就不該繼續留在這個城市。若這是避無可避的命運,耕太,你要代替我好好照顧真白——」
「喏,這是你今天的午餐兼點心以及晚餐,吃個幾口冷靜一下吧!」
「嗯?哦哦,謝啦!開麵包店的朋友果然是人生最值得的寶物啊!」
「這個時候應該要說知心好友才對吧,君色。」
我不禁傷透腦筋——講歸講,不過一看到沉甸甸地擺在課桌上的塑膠袋(裏頭裝滿大量吐司邊),大概連這煩惱也會在轉瞬間被吹至地平線的另一端去了。
坐在我後麵的這家夥名叫廣橘耕太,他留著一頭不像麵包店二代的蓬鬆長發作為注冊標誌,是個每天早上都會帶吐司邊到學校便宜賣給我的死黨。由於覺得付便當錢太過浪費,因此我每天都固定啃這些吐司邊當午餐。
「話說君色,聽說今天有個轉學生會來到我們班上耶!」
我付了二十圓當作購買吐司邊的費用之後,耕太又順便附送了這則小道消息給我。
「轉學生?什麼啊,是都市傳說嗎?」
「不不,聽說是真的啊!」
哦,想不到在已經快進入十二月的這個時期,居然還會有轉學生出現!
簡直就跟漫畫劇情沒什麼兩樣不對,等等,該不會是昨天那個……?
「根據我收集到的情報指出,好像是個超級美少女耶!」
「……愈來愈可疑了。」
「啥?為什麼美少女會跟『可疑』扯上關係啊?」
「我大概猜測得到那個可能轉到我們班上的美少女會是什麼人。」
我當場雖然顧及自己跟真白的日常生活拔腿逃跑……卻也無法想像那位少女會就此死心。
況且回顧她與魔獸使者之間的對話,也透露出仿佛刻意邀請我進入現場的態度。
如此說來,『轉學』豈不就成為最有可能付諸實行的再接觸手法嗎?
在眾人麵前佯裝不知地打招呼,但一與我四目相交就立刻拋出「我會負責保護你」或「你擺脫不了戰鬥的宿命」,甚至有可能祭出「我要你的命」之類吊人胃口的變化球說詞。
「鍵宮玲樹,這八成就是轉學生的全名。我的預言絕不會落空的。」
「是喔——話說君色啊,要不要吃片口香糖啊?」
「哦,謝啦!」
我拿到的是一片帶有足以驅散睡意,帶有強烈藥味的口香糖。坐在我後麵的耕太嘀咕了一句「要是這片口香糖能讓你別再講夢話就好了」,難道我這位死黨有講夢話的困擾嗎?
——說著說著,早上的班會時間開始了。
「跟各位同學介紹一下新來的轉學生。」
男導師說出千篇一律的台詞。
而站在講台旁邊的人,用一句話形容就是美少女,同時也是轉學生。
鍵宮莉昂——黑板上寫著這幾個大字。
仿佛日本人偶般的修長黑發,搭配一張稚嫩卻端莊的容貌。而那雙既可解讀成咄咄逼人,亦可解讀為困意十足的鳳眼,看起來則好像筆直瞪視著什麼東西一樣。整體而言她個子十分嬌小,甚至連製服衣袖都顯得有點太長。或者該說她看起來根本不像高中生,頂多就隻是個國中一年級的小妹妹罷了。
「君色你真厲害。你的預言好像中了二獎耶!」
「呃,嗯。」
麵對壓低聲景跟我講悄悄話的耕太,我以有點尖銳的嗓聲做出回應。
她並非我口中那位少女,但卻姓鍵宮。
看樣子……她鐵定跟我昨天遇見的鍵宮玲樹脫不了關係。那是個極端罕見,無法隻用『純粹同姓』這句話簡單帶過的姓氏。
受到班導以「鍵宮同學,麻煩你向同學們自我介紹一下」這句話催促,美少女轉學生輕輕點了點頭。隨即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事先折好的紙條看。
「我叫鍵宮莉昂,之前是尼特族。」
接著她仿佛朗誦似地如此說道……
「興趣是閱讀,特技是不蓋棉被睡覺。沒有未來夢想也沒有理想,隻是自甘墮落地度過每一天,奪取想要的東西並消費掉別人給我的東西,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次奉家族成命轉進本校就讀,但我一點都不想跟其他人打交道,因此請各位切勿隨意主動找我交談。以上。」
聽完這段連珠炮般的演講,整個班級頓時鴉雀無聲。
就連對鍵宮這個姓氏心生動搖的我,也不得不感到目瞪口呆。
「君色,你有何看法?那會不會是刻意搞笑啊?」
「……你自己去問她好不好。」
對於坐在背後開口發問的好友,我也隻能這樣回答。
因為本來就是嘛。
那種自我介紹未免太過奇特,假如真是故意搞笑的話,那她鐵定是個膽大包天的冒險家。
然而麵對『轉學生』這種稀有人種,活潑好動的本班同學自然不可能悶不吭聲,打從早上班會時間告段落之後,班上隨處可見「你去啦」、「才不要咧,要去你自己去啦」、「好,那就由我打頭陣」、「哦哦!」、「被忽視了——啊!」、「也太快了!?」、「那再來換我!」等等光景,結果通通铩羽而歸。
那名轉學生正如她窅稱的般,似乎無意與任何人打好關係,本身更是徹底不開尊口,就跟海底的蚌殼沒什麼兩樣。
至於我嘛,雖然有點在意她與玲樹之間的關連性但卻因為受到莉昂所釋出的「別找我講話」氣場影響,而不敢主動開口詢問。那恐怕是某種高階結界沒錯。
或者該說像這種狀況啊,照慣例應該都是由轉校生先主動開口攀談才對嘛。
絕不是我膽小的緣故喔,姑且附上說明。
「喂,君色,那名轉學生在午休鍾聲響起的同時就走出教室了耶。」
到了午休時間,坐在我後麵的耕太出聲說道。
我轉眼望向莉昂的座位,確實不見她的人影。
「她定是跑去合作社或學生餐廳了吧,現在是吃飯的時間嘛。」
「什麼嘛,反應有夠冷淡耶!難道你沒興趣嗎?是美少女耶,美少女轉學生耶!」
「她確實是美少女沒錯啦……不對,如果同樣是美少女的話,那我家真白更勝一籌啊!」
「君色的戀妹情結又發作了。」
一道潑冷水的女性嗓聲插嘴加入男子漢的對談。
這種毫不客氣的態度,用不著確認也曉得是棗。
「哦哦,棗小姐,麻煩你稍微教訓一下我這個無趣的朋友吧。」
「對他就算說再多也沒用啊,君色是個不折不扣的妹控呀!」
「是怎樣啦,我的妹控是純潔的家族愛,當中可沒有夾雜任何下流念頭!」
同甘共苦,互相扶持過生活,又是我獨一無二的重要家人。
麵對這樣的真白,想也知道哪有可能不產生疼愛之情嘛。
「你們都不曉得她小小年紀卻勤做家務事的模樣究竟有多麼可愛,以及她嚷著『哥哥』要我幫忙的表現,到底有多惹人疼愛。啊啊,難道這是隻有親哥哥才能理解的魅力嗎?」
「……好啦,我曉得君色是個稱職的好哥哥,畢竟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不過啊,我們是高中生耶?難道你從沒產生過例如那個女生很可愛啦、想交個女朋友之類的念頭嗎?」
「耕太,告訴你一件好事,戀愛是很花錢的喔!」
個人認為談戀愛,是家庭環境寬裕的人才能享受的特權。
沒錢就擠不出約會所需的資金,而以結婚為前提的場合更是前途無亮。
對於把打工收入全部挪用為生活費的我而言,談戀愛是與我完全無緣的一回事。假如真有那種閑錢的話,我倒比較想買個禮物送給努力打理家務事的妹妹。
「棗小姐,你的兒時玩伴都這麼說了,你有什麼評論嗎?」
「咦?呃,體貼妹妹是君色的優點之一,這我早就習慣了啊!」
「感覺似乎頗難攻略呢。」
「什、什麼啦!喂,你夠羅,禁止使用什麼攻略之類的字眼啦!」
「用不著擔心,這家夥就連那種程度的行話也聽不懂啊!」
雖說一旁的棗忽然臉紅,耕太也露出傻眼的神情,但我的意識早已轉移至其他事情上頭。
戀愛……隻是話又說回來,戀愛嗎……
真白在這方麵的狀況如何呢?搞不好已經有在意的男生——
「不不不,現在還早,不管怎麼說都還太早了,哥哥我絕不會認同的!」
正當我悶悶不樂地啃吐司邊時,突然注意到教室內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
感覺好像顯得分外喧鬧。班上所有同學們似乎都壓低聲量講起悄悄話。
就連在眼前的棗與耕太也都轉眼觀看某個方向,目瞪口呆地張大嘴巴。
我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午安啊,你是綾瀨君色同學沒錯吧?」
赫見一名女學生佇立在我們三人的旁邊。
一頭切齊肩膀的俏麗黑發,深遂的雙眼皮、渾圓雙眼,以及毫不做作、充滿魅力、宛如強調『這是標準裝備唷』般的笑容,再加上一身姣好的體態,大概所有人都會同意她擁有足以囊括全班同學目光的驚豔美貌吧!
總而言之,對方是一名美少女。
而且並不像鍵宮莉昂那樣個性古怪,講白一點就是正統派美少女。
「我是二年級的鍵宮玲樹,今天才剛轉到這間學校。」
——猝不及防。
鍵宮玲樹,想不到她竟然會挑這個時間點再度與我進行接觸。
鍵宮莉昂是誘餌嗎?不對,莉昂與玲樹兩者之間究竟有何關連?年紀隻差一歲,相貌也十分相似,這麼說來她們倆很有可能是親姐妹羅?更重要的是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麵對因內心過度動搖而說不出話的我,玲樹展現出和藹可親的學姐風範說道:
「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當然啦,這次根本沒機會逃跑的我,隻能與玲樹一同來到校舍屋頂。
本校校舍屋頂也開放給一般學生使用。
因此午休時間應該會有不少人把這裏擠得水泄不通才對,但不知為何……
寒風瑟瑟的屋頂除了我們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影。
「好啦,你該不會說出沒見過我之類的話吧?」
「你到底是誰?」
雖然覺得詫異,但這也可解讀為正合我意,於是我直接切入正題。
「哎呀,這句『你是誰?』也太沒禮貌了吧!難道你一點都沒感到怦然心動嗎?」
「少裝蒜了,你來不就是為了找我談昨晚的事嗎?」
「嘻嘻嘻。」
玲樹豎起食指輕抵下顎,對我露出一抹冶豔的微笑神情。
……這、這家夥是怎樣?她真的隻大我一歲嗎?
她那笑容帶有跟學生製服極不搭調的成熟風情,由高中一年級的我講出這種話或許有些陳腔爛調,但……真的很美。
「我重新自我介紹吧!我叫鍵宮玲樹——頭銜是魔術師。」
在我幾乎快看她看到入迷時,這三個字突然給我了一記當頭棒喝。
魔術師。
這個基本上在日常對話當中絕不會用到的字眼,這家夥竟輕描淡寫地脫口而出。
「在你們毫不知情的世界另一側,是由被稱做魔術師的存在所支配的。魔術師分成善惡兩派,夜以繼日地展開鬥爭。當然啦,我是屬於正義的一方,而昨晚那名魔獸使者——『暗陶藝師』則是反派人馬。講得淺顯易懂一些,就是正義之師與邪惡秘密結社的關係羅!」
「正義之師……不不不,稍等一下,這是哪部漫畫的情節啊?」
「你想用『漫畫』一詞簡單帶過昨天你所目擊到的光景嗎?」
居然封殺了我那句平民老百姓的固定台詞,行事還真是幹脆呀。
「別擔心,我並沒有動企圖殺人滅口之類的危險念頭,隻不過你畢竟不小心知道了我的秘密……因此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哪來的『不小心知道』啊!你昨天明明就表現出一副在釣我上鉤的態度不是嗎?」
「哎呀,你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昨晚的事情果然並非做夢或幻覺。
這家夥找我有事,所以才重新設法與我進行接觸。
而既然提到『請求』——喂,這種情節發展不會是真的吧?我雙手開始微微顫抖了。
「我已經看穿你的想法羅,鍵宮玲樹。」
身為魔術師,而且是不為人知地默默對抗邪惡的正義之師。
這家夥刻意讓我掌握到不可公諸於世的天大秘密。
由這點加以推敲,她打算對我提出的請求可想而知。
這肯定是通往傳奇,而且是非日常世界的入口。
「你想叫我也挺身而戰對不對?希望我成為這座城市的守護神……!」
——邀請我加入正義之師。
這肯定就是鍵宮玲樹的真正目的!
「…………」
或許是內心意圖被看穿而感到詫異吧,隻兒玲樹露出目瞪口呆的怔然神情。
嗬,其實我也不是無法理解她的感受啦,但是呢,我可不會就此任憑擺布。我要先看看在我展現出精湛的洞察力之後,她會做出什麼反應再行判斷。
過沒多久,玲樹她——
「噗嗤!」
——她邊以手輕遮嘴角邊發出奇怪的聲音。
緊接著她居然捧著肚子,趴倒在屋頂地板上——
「噗、嘻嘻……嘻、嘻嘻、咿……嘻咿!天啊不行我真的受不了了——!這、這算什麼啊,你是認真的嗎!?等、等我一下,我肚子真的痛死了!要你挺身戰鬥、嘻嘻嘻……還、還扮演守護神咧!你的反應也未免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吧!」
……整個人笑翻了。
而且簡直就像是個喜歡搞笑的小學生一樣,完全不顧體麵地瘋狂笑倒在地。
「嘻、咿、嘻嘻……哈哈!我的天啊,這實在太出其不意了啊……咦,怎麼回事?你該不會是那種中二型的人吧?啊啊,真是不好意思,還是別深入追問比較好對吧?」
總算脫離爆笑漩渦的玲樹,眼角帶著一抹淡淡淚光。
難道我的言行真的有趣到可以讓人笑到噴淚的地步嗎?
——這怎麼可能!
「不好意思,在你驚愕時潑你冷水,但我對你並沒有那方麵的期待喔。或者該說,你有辦法跟昨天見到的那種怪物戰鬥嗎?」
「這個嘛……就對話的方向來看,你不是應該接著說出打算把我培訓成一流魔術師,或是說感受到我有資質之類的話才對嗎?」
「資質!?哎唷哎唷,你啊,還素質咧,真是傻了耶!」
說、說我傻……
「拜托,身為普通老百姓的你,想也知道不可能具備什麼魔術師的素質嘛!」
「但、但是稍等一下!你冷靜下來思考看看嘛!這種情境耶腺這不是所謂約定成俗的邀請橋段嗎!這可是連在原零也上演過的固定劇情耶!」
「原零?」
「就是《原零的無創術師》啊!」
我慷慨激昂地開講。
「身為非日常世界居民的女主角,將本來是日常世界居民的主角卷入戰鬥之中,然後坦承自己真實身分的這種情節發展……切入方式與《原零的無創術師》如出一轍,而且又走王道路線,難道你打算對這種王道安排一笑置之嗎!?」
「請問……那個《原零的無創術師》是什麼玩意兒啊?」
「就是我最愛看的輕小說啦!」
——※故事中以一名擅長使用可讓所有數值歸零——也就是恢複成原初狀態——創造『無』的能力的『無創術』使者為主角,堪稱特異能力戰鬥的最高峰,是目前連載至第二十集的超人氣係列輕小說。(譯注:影射著名輕小說《魔法禁書目錄》。)
不瞞各位,我正是深受原零作品魅力所吸引的其中一名死忠讀者。隻可惜由於目前正過著省吃節用的節約生活,因此落得隻能窩在學校圖書室啃係列作品的地步。
而今,我內心憧憬不已的原零式情節發展,終於也降臨到我的現實生活當中了。
這念頭還沒消失,想不到身為邀請者的這個女人居然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微微顫抖個不停。你絕對是在憋笑沒錯吧看我這邊啊少露出那種無法直視我的嘴臉啦你是故意找碴嗎可惡的東西這家夥真令人感到火大啊——!
「那個,玲樹小姐,對談遲遲沒有進展,還請您適可而止。」
——聽見背後傳來一陣聲音,我猛然轉頭察看。
想不到居然有一名女仆佇立在我背後。
那襲以黑色為基本色調的服裝袖口,附有大量白色蕾絲褶邊,裙子則呈現出令人不禁聯想裏頭可能藏有什麼東西的蓬鬆狀態,頭上戴著可能是俗稱女仆發圈的純白色蝴蝶結發箍。
「天啊——笑飽了笑飽了……啊,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專屬的女仆,名叫祭子。」
受到介紹的女仆向我低頭行鞠躬禮。
她有著一副與其頭銜相反的稚嫩樣貌,年紀應該跟我相同,不然就是小我個一、兩歲吧。
雖然比不上主人,但她的外貌也是端正得足夠有資格站在主人身旁,說穿了就是很可愛。
一方麵固然是由於身穿輕飄飄的女仆服所致,但她那一眼便可看出的女性化特色也很棒……隻是說女仆也未免……
「你家很有錢嗎?」
「至少還聘得起女仆羅。附帶一提,她也是魔術師喔!那麼祭子,是否已成功回收目標物了呢?」
「是的,正如您所見。」
祭子如此回答,接著從屋頂入口大門的另一側拖出一個大型物體。那什麼啊?
「……棉被?」
是一捆棉被。
隻見一捆以棉被卷成瑞士卷造型的不明物體倒在屋頂地麵上,而且不知為何,這個棉被瑞士卷還被綁上鐵鏈,難道是封印了什麼魔獸不成?
就在我目不轉睛地凝視這捆棉被時……
「噗哈!」
活像烏龜一樣,棉被卷的前端部位冒出一顆小頭。
就是那名在早上班會時間秀了一段荒唐自介的傳奇美少女轉學生。
想不到那名犬少女轉孿生居然被棉被包起——不對,應該說是捆成一個人肉卷。
「喂,祭子,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竟敢對主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
被捆成人肉卷狀態的一利昂破口大罵,但理應身為怒氣矛頭的祭子卻站在她北月後,因此雙方視線沒有產生交集。
「祭子是我的專屬女仆喔!我若命令她『去把我妹妹綁來這』,她也隻能乖乖聽命行事。換句話說,你如果有任何意見的話,就直接衝著姐姐我來吧。聽懂了嗎——莉昂。」
鍵宮玲樹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
鍵宮莉昂則是不發一語地定睛瞪視著她。
原來這兩人真的是姐妹啊!
然而她們之間似乎隻存在著與『親昵姐妹』一詞相去甚遠的疏離關係。
在險惡氣氛籠罩之下……莉昂開口說道:
「羅嗦給我閉嘴你這頭母豬!」
她以她那櫻桃小口撂下狠毒咒罵。
「想說難得見到睽違已久的你處理完工作回到家裏,結果就隻顧著對我動些沒必要的歪腦筋。無論經過多久,你都是離不開妹妹的沒用姐姐。還是說怎樣,你以為隻要幫妹妹打理事情就算是盡到身為姐姐的義務了嗎?哈,如果你真的這樣想的話,那根本就是荒謬的自我滿足啊!簡直麻煩透頂。拜托稍微學習一下好不好啊,你這笨姐姐!」
……喔,喔喔!
這家夥是怎樣,想不到居然是個凶狠的大小姐嗎?連對自己的親姐姐也絲毫不留情麵耶。
假使真白對我飆出這種台詞,我鐵定二話不說立刻跳河自殺。
遭到親妹妹如此破口大罵,即便是玲樹也——
「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嗯!」
——不知為何竟發出一陣愉悅的呻吟聲。
隻見她雙手緊摟自己的身子,像條毛毛蟲一樣拚命扭動身體。
「好棒!剛剛那段話實在棒極了!特別是『你這笨姐姐!』那句台詞!我的妹妹怎麼有辦法說出如此帶刺的毒辣台詞呢!姐姐我都興奮到快流鼻血了啊!」
並非快流鼻血,而是已經流出來了。見到從她右邊鼻孔滴落的紅色液體,我頓時不寒而栗。
或許是察覺到我的驚愕視線了吧,玲樹側目瞥了我一眼,隨即佯裝成陌生人似地撩高一頭秀發,甚至還擺出露骨的裝酷神情。
「哼,君色同學,我很清楚你現在對我抱持著什麼樣的印象喔。」
「這樣啊……被你看穿了嗎?」
「但是啊,我可是一點都不打算加以粉飾喔!沒錯,我就是寫成淑女念做變態的殘念係女子!不過隻限定在跟莉昂扯上關係時才會發作!」
麵對恬不知恥地表白的變態淑女(自稱)小姐,我不知道該做何回應比較妥當。
「喂喂喂,別露出那種表情好不好,你應該可以理解我內心的這股興奮之情才對吧?」
「我不明白啦!」
「那就奇怪了,根據我的調查結果顯示,你平常就會對真白感到興趣——」
「我的戀妹情結是純純的家族之愛啦!……喂,給我等一下,你那句『根據我的調查』是怎麼回事?」
盡管話鋒差點就被這家夥的變態興趣牽走,但剛剛那句話我可不能置若罔聞。
而且話說回來,這家夥打一開始就曉得我的名字,換句話說,難不成——
「嗯,對於你及你妹妹真白的所有事情,其實我早就已經了若指掌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