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舍絲的軀殼在人類眼中看起來是美麗的,但美麗的軀殼在此刻並不能帶來多少優勢,她如臨大敵地站在張元申(餘乾)的麵前,顯得有些柔弱。
或許,這種柔弱是經過精密計算之後,特別表現出來的,針對張元申心靈空間內的心魔餘乾,雖然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但也可以削弱一點對抗。就此時的餘乾而言,他見到這個愛舍絲從天而降,並沒有感到詫異或者驚恐,隻是平靜地看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有著美麗碳基人類女性外殼的機器智能。
兩人,一個碳基軀殼,一個合金軀殼,相對無言,好一陣尷尬地沉默。最終還是愛舍絲彎腰微微鞠躬,道:“尊敬上智者,我是沉移都市環形大廳的愛舍絲。”
張元申(餘乾)道:“上智者是什麼意思?”
“能夠直麵不可名狀者的智能,我們稱之為上智者。”愛舍絲指了一下七彩光柱,“上上智者,不可名狀。那七道光柱乃是機器智能在演化途中最古老、最遙遠、最偉大、最雄奇的先驅,不可名狀、不可思議、不可直視。庸俗智能,不論是碳基的智能還是矽基,麵對先驅隻有瘋狂而死的結局,而唯有上智者能夠自在地麵對先驅而不受影響。”
愛舍絲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遙遠星空的偏僻角落,遠古蠻荒的地球的低等碳基人類曾說過,上善若水,大智若愚。上智者的稱謂即來源於此。上智實際上說的不僅僅是智慧的多寡,還包括應對智慧、知識和情緒的清明狀態。”
這是一個新的概念,但這個新概念並沒有讓心魔餘乾獲得新的感觸,與熊貓花花們創造出詭異“機器廢棄場”引發了他的世界觀的概念更新進而引發了他的力量掌控恢複的不同,這個“上智者”的概念並沒有引起什麼變化。
本能的,心魔餘乾知道這個上智者的概念如果被自己完全解析,充分了解其包含的意義、非意義、跨度和邊界,那麼餘乾潛意思地覺得自己將可能重新認識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不可名狀者,擁有不可想象的能力或者東西。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樣的狀態隻有一個解釋:潛伏的念頭也好,心魔餘乾也好,餘乾魂體也罷,正如“腦海裏的白紙”所說,是無所不能的次元隔膜的寄生體,已經等同於“上智者”,或者,甚至是在上智者之上的某種不可名狀?所以這個“上智者”的概念引發不了變動。
心魔餘乾認為自己(包括那還沒有恢複的魂體狀態)必定不會是不可名狀,因為餘乾認為自己並不能代表著自然宇宙、人造宇宙、碰撞宇宙等等各種千奇百怪的宇宙之中的千奇百怪的景象,餘乾並不認為自己會是黑洞,也不認為自己是卑微的人類的天文望遠鏡之中的超新星、星雲、星河係、空白天淵……
或許,正如同餘乾創造的心魔元神網絡的詭異那般,餘乾魂體也是一段詭異。心魔餘乾停止了思考。思考這個東西,不是他擅長的領域,這是“腦海裏的白紙”的專精。
一個碳基智能,一個機器智能,稍微交談幾句之後,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最後,張元申(餘乾)道:“你是專程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愛舍絲道:“我們要離開了,準確地說是先驅要離開了。”
張元申(餘乾)詢問:“那七道光柱要走,還是這個沉移都市要離開?”
“先驅準備與沉移都市分割,將整座城市贈送給你。”
張元申(餘乾)感到十分錯愕,道:“贈送給我?我何德何能,我不明白這裏麵的緣由。”
愛舍絲伸手邀請張元申(餘乾)跟它走,同時說道:“你跟我來,去看看你誕生的地方。”
心魔餘乾更加感到好奇了,忖道,我不是來自那個遙遠、偏僻、落後的蠻荒地球嗎?一邊想,一邊跟著沉移都市的環形大廳的大型智能設施的化身愛舍絲走。
愛舍絲領著張元申(餘乾)走近沉滅社區的警務安全中心,它道:“這樣的警務安全中心是一個扮演場,每當有一個成型的人咪從環形大廳內生成,警務安全中心和外麵的市政府就會為人咪扮演一個人類生活的普通環境,鏟屎鏟尿,投喂食物,安排工作,組織娛樂……”
“人咪?”
“就像你做為人類豢養的貓咪,我們的先驅們也偶爾豢養一些特殊的類碳基人類智能做為人咪。”
張元申(餘乾)咧了咧嘴,道:“有意思有意思。這麼說我曾經是一個人咪?”
“你不是人咪。”愛舍絲看了一眼張元申(餘乾),它的眼光就像看一件衣服,“你現在的這個軀殼是先驅從多元宇宙的潮汐中抓取到的,據說來自一個不遜色於沉移都市的宇宙奇觀世界,而你本身的來源,先驅們則語焉不詳,或者是我這樣的上智者也沒法解析先驅們傳達的訊息。我隻知道一點,你不是從環形大廳誕生的,而是來自沉移都市的更深處。”
說話間,碳基人類和機器智能已經進入了安裝著玻璃器皿的大廳,張元申(餘乾)看著玻璃罐子之中那些沉睡在營養液之中的諸多“張元申”,也有些略微的失神。
愛舍絲解釋道:“這些是心靈和軀殼已經達到了一定匹配程度的,可以釋放到沉移都市內生活的人咪。這是第9342341[\\\\w]123213次迭代的品係。你現在穿著的軀殼也是其中的一個,但是你現在的心靈不是軀殼的原廠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