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弘毅陪紫凝逛完街一起回公寓,兩人在樓下的水岸邊站著說話。威尼斯的夜永遠這麼迷人,岸邊的教堂、塔樓和橫架於水麵上的橋梁都被射燈照得通明,遠看宛如水晶砌成。各種遊艇和"貢多拉"穿梭在水巷間,"突突突"的聲音伴隨著的是一陣陣漣漪,水麵倒映著的絢麗的燈光在遊人的眼中不斷變幻著色彩。
"謝謝你,陪我逛了一天,"紫凝一身春裝,迎風而立,尤顯得楚楚動人,"難怪冷翠總說你的好話,嗬嗬……"
文弘毅雙手插在褲袋裏,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是嗎?她不說我壞話我就燒高香了。"說著他從夾克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上,"啪"的一下,打火機的火光照亮了他年輕的臉龐,讓他意外地顯出悵然若失的神情,紫凝仰臉看著他,竟有一瞬間的失神。
但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會多看她一眼。
她猶自哀哀地笑著說:"翠翠,也不知道在巴黎怎麼樣了,打她電話又不通,還有阿姨,身體不好,如何經得起這折騰。"
文弘毅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香煙。
一縷縷煙霧嫋嫋升起,他的眼光追隨著那團霧,逐漸在空中散開,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將它緩緩吐在空中,嘴唇孩子一樣淘氣地撅了起來,輕輕地吹散了那一團霧。
"讓她自己去麵對吧,很多事情也隻能自己去麵對,即便沒有出路,也是要麵對的……就如我們每個人,最終都要化作這樣一團霧,即便如此,我們還是不能放棄向往,每個人每段感情都有其存在的意義,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
紫凝無語,思量著他話裏的意思。
他仍低著頭,久久地盯著手中的那支煙,繼續說:
"人生其實有太多的事情難以麵對,可心裏認定的東西又必須要去麵對,明知道是飛蛾撲火,就像漫漫長夜沒有盡頭,還是摸索著朝黎明的方向走去,那樣一線光亮如此遙不可及,怕自己走完一生也無法望到。一生,好漫長啊,很多的苦痛也許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逐漸被淡化,可隻有自己知道,若無法抓住那光亮,苦痛終究是存在心裏的,很想對方能心有靈犀,從而給一些希望,哪怕是一個知會的眼光,但這種希望好渺茫,永遠伴隨著失望,直至最後絕望……這樣的感情,也許擁有比放棄更痛苦,可即便擁有的是一塊火炭,也總比在思念的寒夜中死去要強,人,都是不乏冒險精神的……"
這樣的話,才真的讓紫凝難以麵對。她知道這些話是他對另一個人說的,而她,也許終其一生隻能是個傾聽者。
既是傾聽者,也許保持沉默比較好。
但在心底流淌著的河流此刻卻衝破最後的防線,轟然在眼眶崩潰,怎麼可以在他眼前哭,你憑什麼在他眼前哭?她別過臉竭力不讓他看到她流淚的樣子,竟然還擠出一絲笑容:"冷翠……會知道你的這份心的。"
文弘毅看著她,初春的寒意,使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秀挺的鼻梁,憂鬱的眼神,嘴角隱隱露出的寂寞,顯得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淒美……他忽然一陣眩暈,哦,她不是"她","她"在巴黎呢。他深吸一口氣,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女孩,說出來的話讓她不流淚都不行:"紫凝,你是個好女孩,但我不是你值得依靠的人,相反,靠我太近,我怕會帶給你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