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阿迪力就用他那雙瞪得老大的牛眼嚴厲地盯著安琪,這令她渾身不自在。剛開始,安琪摸不著頭腦,還敢沒分寸沒大小地迎著他的目光也盯著他,可是過了片刻,她突然意識到什麼,其實從一接到阿迪力的電話她就應該意識到什麼了,現在,她才知錯了。於是,她把頭深深地低下。
阿迪力又續上一根煙,清了清喉嚨,聲音不大卻是下命令般:把頭抬起來,看我。
安琪身體抖動了一下,照辦了。
阿迪力長長地歎了口氣,問:知道為什麼叫你來嗎?
安琪小聲回答:算是知道吧。
阿迪力不客氣地批評道:我提醒過你沒有?
安琪點點頭承認:是的。
那為什麼還違反紀律?成心是不是?如果你是從社會上招來的警察,不懂業務,我還可以提醒你一次兩次,可你是正規警院畢業的,很清楚幹這一行的忌諱,你能給我解釋解釋嗎?為什麼不聽我的招呼?是我的級別不夠,還是我對你沒交待清楚?阿迪力看來是真生氣了,也不怕安琪接受不了,把應該教訓她的話統統說了出來。他有點恨鐵不成鋼。
看著阿迪力把煙頭狠狠地按在煙灰缸裏的動作,安琪害怕了,心裏敲著小鼓想:我不就跟金地公司手下的一名馴馬師來往嗎?而且我們連麵都沒見呢,至於讓你發那麼大火嗎?再說事情也不會那麼嚴重吧?
阿迪力敲敲桌子提醒安琪:你在那兒走什麼神呢?你腦子裏在想什麼我都知道。告訴你,你那麼想就不對,趕緊給我改正!你說你才到大西北幾天啊,就胡思亂想,膽子可真夠大的,啊?是不是不想在緝毒大隊幹了?不想幹了說一聲,我馬上給你調離。你剛參加工作,念在你對工作還有一股熱情的份上,我暫時不動你,但是明天,你聽清楚了,明天上班後,你到省廳宣傳處報到,公安廳正在搞反恐鬥爭圖片展覽,你不是大學生嗎?跟他們一起參與起草解說詞,至於什麼時候回隊,等通知,你呀,你給我好好醒醒腦子吧。
安琪萬萬沒想到,因為沒聽阿迪力的暗示,跟艾山江通了幾次電話,就招來如此意外的下場,太殘酷了。委屈、緊張、不服、氣憤,幾種情緒像冒水泡般同時冒了出來,致使她的眼淚嘩地溢滿眼眶,瞬間什麼都看不清了。
阿迪力才不憐惜她的眼淚呢,他把一份打印出來的長長的通話單拎起來彈了彈,朝她眼前晃晃,更加嚴厲地批評道:你看你,啊?雖說年輕吧,精力旺盛,可你自己看看,成夜成夜不睡覺,一打電話就是幾個鍾頭,淨瞎聊什麼呢?我說卡帕自殺那個案子怎麼到現在都沒破完呢?原來你心思根本就沒放在破案上,長此下去,你幹脆申請到廣播電台開個深夜談心節目熱線得了。
被阿迪力一頓冷水澆頭和奚落,安琪心裏難過極了,可她不敢回嘴,新湧上來的眼淚被強咽下去,已經流出來的眼淚浸到嘴裏,鹹鹹的,還含著一股苦澀味。憑直覺,既然阿局長發這麼大脾氣,說明金地公司的問題確實嚴重,嚴重到她想象不出的程度,她猜測,也許到了損害國家利益的地步。很有可能,阿局長正在掛帥暗地裏偵查這個公司呢,這時候,由於自己的莽撞出現,擾亂了警方的什麼行動或計劃。分析到這兒,她越發惴惴不安起來,同時也越發激起她想要了解清楚事情原委的念頭。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嗯地一聲,勇敢地說:阿局長,不知者不為罪,看在我初來乍道的份上,您能否原諒我的過錯?如果我的過錯確實導致了某種後果,我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