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2章 秋風(1)(1 / 3)

開庭那天,菊治比平時醒得要早。

實際上,法院審理是從上午十點開始,就是算上從拘留所到法院去所走的路程,時間也還是綽綽有餘。隻是一想到自己即將被帶出法庭,不知會在什麼人麵前拋頭露麵,菊治就幾乎睡不著了。

事到如今,再手忙腳亂也無濟於事,隻能聽天由命了。菊治這樣告誡自己,可就是靜不下心來。

很快就到了洗漱時間,那兒也有看守站崗。

“早上好。”

菊治對看守行了一禮,開始洗臉刮胡子。

雖然不想在任何人前露麵,菊治還是希望以整潔的形象出現在法庭上。他換上了一件淺灰色的新外套,吃完早飯,八點半出了拘留所。

自從進了拘留所,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了,天高雲淡,路兩旁的樹葉有的已開始發紅,秋天靜悄悄地來了。

從出事到現在,過去兩個月了。當時的情景對菊治來說,既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又仿佛昨天剛剛發生。

菊治目不轉睛地望著外邊的景色,漸漸地又被帶回了現實的世界。

押送車很快就到了法庭所在的綜合官廳,菊治被帶到了臨時監押處。他被通知在那裏一直等到開庭,旁聽席上究竟有什麼人?到底來了多少人呢?

菊治心裏再次泛起了嘀咕,但他馬上又拋開了這種擔心。

自己犯了殺人罪,自然要受到法律的製裁,但是借此場合,說不定能夠糾正人們對整個事件的看法。自己的確是被告人,庭審在某種意義上,也給了一個讓人們了解自己的機會。

事實上,辯護律師也給菊治打氣說:“你不用發怵,隻要如實地把你的想法講出來就可以了。”

菊治決定按律師說的從容地應付一切。

正當菊治告誡自己的時候,來了兩個負責事務的警官,告訴他出庭的時間到了。

手銬、腰繩一應俱全的菊治站起身來,警官卻沒有去掉那些東西的意思,他們在他背上輕輕推了一下,意思是讓他往前走。

進入法庭的順序好像是先由旁聽者入席,然後是檢察官和辯護律師相對而坐,最後被告人從正麵的小門裏進來。

被警官從背後一推,菊治向前走去,然而在門被打開的瞬間,菊治發現前麵旁聽席上坐著的很多人正在望著自己這邊,他不由停住了腳步。

菊治不想以這麼可憐的姿勢走進去。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仿佛命令菊治“前進”似的,他的腰部又被捅了一下,菊治戴著手銬向前踏出了腳步。

眼下菊治唯一能做的就是深深地埋下頭去。他被左右兩個警官夾持在中間,除了一直低垂著頭,沒有其他保護自己的辦法。

即便如此,菊治仍能感到眾人的目光紮在自己身上,真是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菊治緩緩地一步步通過了檢察官的席位,接著向右一拐,前行幾步走到了和法官相對的被告席上。警官仿佛在說“就在這兒”似的把菊治領到被告席上坐下,菊治感到後麵旁聽席上射來的視線,於是把肩膀縮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法官走入了法庭,隨著法庭工作人員的一聲“起立!”全體人員站了起來。

站在中間的是身穿黑色法衣、略微年長的庭長,右邊是一個戴眼鏡的年輕法官,左邊還並排站了一位女法官。“敬禮!”全體人員隨聲音向法官們行禮。

“現在開庭。”

聽到庭長宣布開庭,警官總算摘下了菊治的手銬,並將手裏的腰繩固定在他身後。

看到這一係列動作完成以後,庭長望著菊治說:

“請被告人站在證人台前麵。”

看來菊治從現在起就要作為被告人了。他頓時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然後按照對方的要求走到了證人台前麵,庭長開始提問:“你叫什麼名字?”

“村尾菊治。”

“你的生年是什麼時候?”

由於已被問過多次,所以菊治回答得非常流利。

“你從事什麼職業?”

菊治猶豫了一下,接著回答:“作家。”

庭長追問道:“還有其他的什麼工作嗎?”

菊治吸了口氣,然後告訴庭長,他同時兼任大學的講師和周刊雜誌的撰稿人。

“明白了。”庭長點頭道。

所有的一切菊治都是第一次經曆,他隻是回答庭長的提問而已。目前為止的提問都很簡單,旁聽席上的人們又是怎樣聽的呢?

菊治當然沒有回頭觀望的勇氣,所以他隻能用後背進行想象,這時庭長再次說道:“下麵由檢察官宣讀起訴書,請認真聆聽。檢察官,請你宣讀一下起訴書。”

“好的。”從檢察官席位上突然傳來一聲回答,女檢察官站了起來。

菊治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麵前的女性名叫做織部美雪。織部檢察官身穿黑色的外衣和褲子,胸前露出了一角白襯衫。她一頭短發,和上次見麵時相比,眉眼之間多了一份嚴肅。

“公訴事實。被告人於平成十七年八月一日,把和他交往的女性入江冬香,當時三十七歲,叫到了澀穀區千馱之穀的一個公寓,在被告人的房間裏發生數次性關係,第二日淩晨兩點多,兩個人再次發生關係,被告人在該女子上方扼住她的頸部,將她殺害。”

所謂起訴書,原來是這麼寫的!事情的經過的確如起訴書所述,隻是口氣實在太冷淡了。

然而檢察官根本不管這些,她繼續宣讀下述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