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秋思(2)(1 / 3)

對檢察院這邊的證人,即冬香的丈夫傳訊結束之後,案件的審理好像闖過了一道重要的關口。下麵就是請求法庭采用辯護律師準備的人證、物證。

“辯護人,請。”按照庭長的示意,北岡律師站了起來,他把《虛無與激情》一書舉向大家。

“這本書是被告和被害人交往之際寫成的,所以書中對兩個人的親密關係進行了許多描寫。”

旁聽席那邊似乎馬上明白了此書正是現在極為暢銷的話題之作,也有人相互微微頷首表示會意。

“庭長,另外記錄了被害人生前和被告在床上會話的錄音機現被檢察機構保管。在錄音機裏確實錄有被害人要求‘我希望你殺了我’的會話。”

旁聽席上頓時引起一陣騷動。據說事件就發生在做愛的過程中,隻要能聽到錄音,當時的情況就會真相大白。恐怕大家都對錄音抱有極大的興趣。

“我希望在下一次審理的時候,檢察機構一定把錄音機提交上來。”

“庭長,”檢察官一下子舉起手來,“那個錄音機是警方從被告人房間裏沒收的,錄有兩個人的做愛過程,所以我認為缺乏客觀性。而且該錄音是被告人故意瞞著被害人錄的,所以我認為錄音不適合作為證據。”

“庭長……”

北岡律師緊接著進行反駁。

“那的確是記錄兩個人床上行為的錄音,錄有成為引發這次事件原因的二人之間最為關鍵的會話。那是警方在搜查加害人房間時發現的,作為這次事件的客觀證據,我懇切希望在檢察機構提交法庭的基礎上,法庭能夠予以采用。”

庭長點了點頭,開始和其他法官進行商量。

可是菊治感到無地自容。一邊說愛著冬香,一邊又把床上的情形偷偷錄下音來。這種行為大家會怎麼看待?菊治一直把臉埋在下麵。

庭長宣布:“錄音機作為證據,請檢察機構將其提交法庭,本庭正在考慮進行采用。”

隨著充滿激情、放蕩的性欲不斷積累,在某一個時刻,忽然想將性愛過程記錄下來,恐怕所有男人都會產生這種想法。女性嘴上雖說“不行”,事後和男人一起聆聽,大概也會興奮起來。實際上冬香從箱根回來以後,就已經發現了枕下的錄音機,可她從未因此責備過菊治。相反,冬香對菊治一個人聆聽錄音之事,反倒是挺滿足。

倘若兩個人相愛得深之又深,把這種錄音作為愛的紀念,倒是極為自然的事情。

然而,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麵前,這種隱私被人提及,惹人注目的隻能是男人的好色,這個男人竟然做下這種事情,肇事者肯定會被人們不屑一顧的目光淹沒。事實上,旁聽席上好像已經有人在皺眉頭。

菊治一個勁兒地耷拉著腦袋,北岡律師則在向庭長具體介紹下一次出庭的辯方證人:“一個人是中瀨宏先生,他是新生出版社的董事。與被告同時進出版社工作,從此成為好友,這次也參與了被告所著《虛無與激情》一書的出版。”

據北岡律師事前介紹,中瀨準備就菊治敦厚的性格以及作為一個作家給人的印象出庭作證。

“還有一位是菊地麻子女士,她在四穀經營一家叫‘馬可’的酒吧。菊地女士曾給被告人寫信,闡述了女性在性愛方麵,特別是在達到忘我的性高潮時,女性會產生什麼樣的心理變化。該女士的講法和被害人的傾訴頗有共鳴之處。”

庭長點點頭,然後對檢察官問道:“關於以上證人,檢察官有沒有異議?”

織部檢察官立即回答:“我反對那位女士出庭作證!”

由於檢察官的說法過於斬釘截鐵,菊治不禁揚起臉來。

“那位女士即使講述了女性的性愛感覺,那也隻不過是她個人的感覺,並不具有客觀性。”

檢察官作為一個女性,卻直截了當地對女性的感覺進行否定。

“那始終不過是那位女士的個人感覺,我認為不能代表所有女性的共同之處。”

是否迫於檢察官咄咄逼人的氣勢,庭長宣布重新和其他法官進行協議。

“關於傳喚那位女士出庭作證一事,暫且擱置。”

接下來庭長宣布下次庭審於十二月十二日舉行,法庭休庭。

第二次庭審結束之後,各種各樣的念頭在菊治腦海裏翻來覆去。

首先,就是對自己罪孽深重的認識和後悔。冬香的丈夫作為證人出庭作證,講述了冬香去世後整個家庭和孩子們的現狀,其內容過於形象,且過於叫人辛酸。

“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最小的孩子這樣詢問時的心情,實在令人感同身受。

菊治好似聽到從旁聽席那邊傳來了低聲的啜泣,他心裏更加難過、痛苦。無論怎麼辯解,造成這次悲劇最可惡的犯人正是自己。隻要一想到這裏,菊治就無地自容,可能的話,菊治真想當場從法庭逃走。

當然,菊治這之前不是沒想象過失去冬香後的整個家庭的情況。尤其是留下的孩子們今後將怎樣生活,菊治一直放心不下。

但是,像這次這樣如此鮮明、具體地被講出來,菊治再次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他真想一死了之。

許是察覺了菊治的軟弱,北岡律師再三鼓勵他說:“今後還有庭審,所以請你振作起來。”

北岡律師對點頭附和的菊治繼續勸導。

“有錯的不止是你一個人,還有被害人和她的丈夫,這是大家共同造成的事件。”

聽到律師如此為自己開脫,菊治的心情多少有了好轉,可自己犯下的罪行不會因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