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黃玲玲起來做好早飯,看白麗平睡得正甜,便匆匆吃了一點趕看早場電影去了。
看早場電影的人每天陸陸續續的也不算少,多是參加晨練的人練出了勃勃的生氣,便乘興看一場電影,既可欣賞、娛樂,也算晨練之餘的休息。黃玲玲與許多穿了運動衣褲甚至拿了刀、劍的人擦肩而過,心裏總是有幾分不屑,看他們鬧哄哄的樣子,被欣賞的不是電影,倒像是他們了。他們個個都一臉的自信,認識不認識就點頭招呼,仿佛隻一個晨練天下的人就都認他為一家了。不知為什麼黃玲玲總覺得他們不會好好地看上一場電影,他們臉上愚蠢的自信毀了他們。
讓黃玲玲不滿的還有在電影院門口收票的兩個女孩,她們都濃妝豔抹,又都冷若冰霜,仿佛生怕有人對她的美麗圖謀不軌似的。其實她們一點不美麗,一個的臉鼓鼓的,一個的臉長長的,她們硬要自我感覺良好實在是沒辦法一的事。隻這也罷了,她們收票時總像搶票一樣,“噌”一下撕開,就差往人的臉上摔了。她們還留了長長的指甲,搶票時免不了就要被劃上一道。黃玲玲覺得這兩個女孩比晨練的人還要可惡,晨練的人隻是無端地自信,她們卻是在無端地侵犯別人了。
黃玲玲就這樣想著晨練的人們想著收票的女孩來到了售票口。剛拿出錢要買票,後麵忽然一隻胳膊攔住了她,回頭一看,竟是華子。
黃玲玲看華子手裏已拿了兩張票,說是有她的一張,說昨天她請了他今天他自然該請她了。
早晨的華子也穿了運動衣褲,一身的天藍色,顯得個頭高了些似的。黃玲玲從他臉上同樣看到了一種自信,但她不能確定那叫不叫愚蠢,對於熟識的人她總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她隻是覺得他的電影票她是堅決不能收的。
華子說,就怕你還生我的氣,我才一大早趕了來,就算拿這張票給你賠個不是,成麼?
黃玲玲說,昨天的事我早忘了。
華子說,你實在不接受,就拿錢買了這張票,總不能讓我作廢了吧。
黃玲玲說,也好,買了票,我們可就各走各的了。
華子說,那也不對,昨天那份人情我還是沒還你呀。
黃玲玲無奈道,你這個人可真煩人,隨你好了。
黃玲玲終於還是同華子一起走進了影院,經過兩個收票的女孩時,黃玲玲發現她們竟咧開嘴向華子笑了一下,華子也便還了一笑。黃玲玲並不以為是兩個女孩討華子的喜歡,她寧願覺得華子那身運動衣的緣故,穿運動衣進電影院總是給人參加什麼集會的感覺。
走進大廳找坐位的時候,華子又一次牽起了黃玲玲的手。眾目睽睽,黃玲玲不便發作,隻得乖乖跟在他的身後。待兩人坐下,黃玲玲低聲狠狠地對華子說道,再敢碰我,我立刻就走。華子說,我真的讓你這麼討厭?黃玲玲點點頭。華子將嘴湊在黃玲玲的耳邊,說,我可真的喜歡你。聽華子說得認真,黃玲玲不由得心怦怦直跳,說,瞎說什麼,再說我可真的走了。華子又一次在黃玲玲的耳邊說,我才不相信。華子的話說得堅決,卻十分溫柔,使黃玲玲更心跳得厲害,欲站起身,卻一把被華子拽住了,黃玲玲不得不又坐下,說,你想於什麼?華子說,陪你看電影。後來,華子果然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一心地看起電影似的。
片子卻不大好看,寫一城市企業改革的故事,內容落俗套,演員也都在那裏裝腔作勢,隻有音樂和一些畫麵還有些味道。這樣的電影,華子本該批評了又批評的,卻始終沉默不語,安靜得出奇。漸漸的,連黃玲玲都撐不住了,問道,你怎麼不說話?華子說,我能說什麼,一說你就要走,走我一個人有什麼意思。黃玲玲便覺得不能再說什麼,依然不作聲地看下去。黃玲玲卻又最易受著音樂和畫麵的感動,故事雖不好看,影院裏特有的音響、氛圍讓她總是喜歡將影院與外麵的世界隔離開來。這樣的結果,使她不知不覺又一次與華子重複了第一次看電影的情景,自然這次是華子的首先挑釁,但黃玲玲也作了毫無反抗的配合,一瞬間,她便將昨晚與白麗平的慟哭和推心置腹的交談忘記得一千二淨。他們的手一直握到了電影的結束。燈光亮起來,黃玲玲又一次沉了臉走在華子的前麵,華子則緊隨了他,又一次說著表示歉意的話。走出影院,已是陽光燦爛的上班時分。黃玲玲望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忽然有一種從夢中醒來的感覺,她不由得用手揉了揉眼睛。
然後黃玲玲和華子一道去百貨店裏上班,與那裏的女店員們又開始度過無聊、乏味的一天。華子這一天話顯得很多,先與黃玲玲說個不停,看黃玲玲不理不睬的,又去找西紅柿說,無非是講電影講演員的,講得嘴巴都於幹的了。女店員們取笑他是中了影魔,張口電影閉口演員的,可惜也沒哪個演員曉得個華子的。下班時,女店員們仍纏了華子要與他一路回家,華子謊稱自行車壞了,將她們哄走,卻攔了黃玲玲一個,從兜裏取出兩張電影票,又一回遞到黃玲玲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