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易是個對八卦興趣不高的人,這要是以前,身邊有人隨便和他說上一句那誰那誰是被一個女人坑了,他是眼皮都懶得掀起來一下的。
可現在不一樣,胡秋景說的這個人和錢殿文有關,而錢殿文又似乎是能幫著大興廠度過這一次難關的關鍵人物,所以就算再不是興趣的關鍵點,他也要耐著性子認真聽。
榮易的難受和別扭並沒引起胡秋景的反感,事實上,這會兒她正忙著回憶那個女人的罪行,根本沒工夫留意榮易此刻是怎樣一個別扭的表情。
“現在廠裏的人都說錢殿文是大興最好的車工,可他們怕是忘了,當初師父沒出事的時候,這個第一壓根兒就沒錢殿文什麼事。”說起往事的胡秋景臉上浮現出和她這個年齡不大匹配的憤懣,那樣子好像她說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她口中的那位師父似的。
李宏達是接班進的大興廠,他們那代人有個現在好多年輕人不知道的名詞,就是好比父母是工廠的員工,等他們退休的時候,他們原本的崗位就可以讓一個子女去接班。
李宏達就是這麼進的大興廠,和別的才進廠的年輕人不同,從進廠開始,李宏達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想方設法提高自己的車床技藝上了。
說來也怪,明明是個才進廠幾個月的年輕人,他卻像天生就屬於車床似的,甭管對精度要求多高的零部件,隻要有規格要求擺過來,他就是能按照要求把東西做出來。
那時候,胡秋景做為才畢業進廠的大學生,按要求需要在廠裏的各個崗位輪一圈以便熟悉廠裏的設施和流程,等輪到車間的時候,就是李宏達負責帶她。
“帶我的人不少,被我喊師父的卻沒幾個。我師父不光手藝好,為人也好,所以他出事那會兒我們都特別傷心。”
如果是錢殿文之前的那出是訛詐廠子,那麼李宏達的事卻是實打實的事故,為了救工友,避免一同上工的工友被突然墜落的鐵鍁砸到,他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替工友擋下了這一下,也是那次的意外,讓胡秋景沒了師父。
舊事的重提讓胡秋景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也讓並沒真實參與並經曆那段過往的榮易跟著情緒低落了起來,他站在胡秋景旁邊,杵了半天,這才緩緩開口問道:“那起事故和錢殿文還有他媳婦有關嗎?
“幹嘛那麼看著我,我又不是傻子,要是和他們沒關你就沒理由會是剛才那個反應了。”
胡秋景剜了他一眼,到了嘴邊的問題卻也在同時默默地咽回了肚子裏。
倒不傻……
她鼻子裏哼出來一聲,目光落在更遠處的一盆綠植上,聲音幽幽的開口:“我們都知道有關,可惜沒證據。”
她一副恨地直咬牙根兒的樣子,讓榮易就算憋了一肚子的話也是半句不敢說,隻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等著這位“太後”自己開口。
估計是樣子太小心翼翼了,和平時的他太不像了,胡秋景走了沒幾步,停下來發現了這點,詫異之後,臉微微泛起了紅。
怕他發現,又趕緊轉過頭去,隻留給一個馬尾擺蕩的後腦勺給他。
“就是出事的那台吊車,事後檢查的時候發現安全閘沒有拉上,事發之前有人看見他上去過。”
“他?”
胡秋景看著在那兒原地冒傻氣的榮易,無語地爆出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