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仿佛泡在一片白色液體當中,整個人都有一種失重感,暈暈乎乎的,仿佛什麼都不記得了。無數白色光線透過眼皮直射眼睛。
樸汐剛睜開眼的時候,並不能完全看得清眼前的一切,她隻好又閉上眼睛,適應了一下周圍昏暗的光線,重新睜開聚了聚焦,眼球緩緩地轉了轉。等完全能看清楚之後才慢慢起身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這是一個很沒有窗戶卻幹淨的屋子,幹淨到除了一張床和一套桌椅之外沒有任何家具,更是沒有任何的人情味。
除此之外,屋內還有一個人。
再次見到宋羽玲的時候,她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模樣了。原本令許多男子一見傾心的樣貌早已不複存在,多年來在外飽經風霜的生活讓宋羽玲比同齡人老了很多。但就算是這樣,樸汐也是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就是自己的母親。
樸汐百感交集,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小小的驚喜,但多數的還是對這個狠心扔下自己的女人的恐懼與憤怒。她從床上下來,一步一步的走,直到那個陌生了多年的熟悉臉龐再次清晰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宋羽玲看到樸汐醒來也是激動不已,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雙手都在顫抖,生活的鞭撻使她習慣被煙草與酒精麻痹。
她變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宋羽玲習慣性的地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來,不斷克製顫抖的手夾住那支煙,最後好不容易才點燃。
狠狠吸了一口煙以後,她吐出一大口煙霧,嗆得樸汐連連後退。
但是香煙的確會使人心神寧靜,吸完這支煙後,宋羽玲終於平靜下來。她微微抬眸,看向自己已經長成大人模樣的女兒,不疼不癢的問了一句:“有想我嗎?”
聽到這話,樸汐心裏的火“騰”地一下直躥腦門,緊接著,太陽穴兩邊開始不止不休的疼痛。她努力壓製住心中的怒氣,這就導致她說話的時候語氣顫抖不已:“為什麼要想你?”
宋羽玲笑了笑,似是無奈,又似無謂。她把煙頭熄滅,走近了一些,想要靠近女兒:“媽媽回來了,汐兒……”
“你回來做什麼?我們的生活才剛剛步入正軌,你如果是回來要錢,那大可不必。爸爸和我過得有多苦,你怎麼會了解?”樸汐輕哼了一聲,強行壓抑痛苦使她的心髒難以承受,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大力腐蝕著她。
宋羽玲一愣,她自然知道自己離家多年,女兒肯定不會原諒自己。但是她沒想到汐兒此刻看自己的眼神竟然如此陌生,並充滿了恨意。
她還是想伸手摸摸孩子的頭,雖然明知會被躲過去:“汐兒啊,媽媽也是不得已的。但是現在,媽媽回來了,你跟我走吧,離開汐水城,離開林家。這麼多年了,媽媽好想你的。”
樸汐看著媽媽臉上熬出的皺紋,原本光滑發亮的黑發中卻多了許許多多的白色。
再聯想起從前的她,心裏更添幾分痛:“不得已嗎?不得已就可以這麼對我了?我沒聽說過哪個媽媽對孩子擁有這麼肮髒的心的。”
樸汐的一番話的確有點令宋羽玲無法接下去,她重新措了措辭,有很多話想要說。但最後看見樸汐的眼睛時,她隻是輕聲歎道:“看來你還真是被林家培養的很好呢。”
“你什麼意思?”樸汐全身上下都處於戒備狀態,長時間與母親分離,讓她在自己心裏築起了高牆,無法輕易相信眼前這個女人。
“這麼多年,自己的女兒成別人的了,竟然替別人說話,真可笑。”
“可笑?當初你拿我當交易的籌碼,得到那些錢之後一走了之,對我不管不顧,現在你又突然出現讓我離開林家,到底是什麼目的?你覺得你簡單的幾句話,我就會乖乖跟你走嗎?”樸汐雙眼通紅,死死瞪著對麵的女人。
“你說我拿你當籌碼?林家人這麼告訴你的?那你以為你林阿姨就是什麼好人?你認為她會輕易拿錢給我?你以為她能簡簡單單給我錢的嗎?她要是沒有那個心思,我能把你留在林家不管不顧?她老早就動了讓你做林家兒媳婦的念想,要一輩子困你在林家給他那個兒子做傭人了!你以為從小的時候開始你們兩個人一次次被推到一起,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是為了什麼?我不把你賣給林家,以後做林佑成那個病秧子的媳婦,他們林家怎麼會拿錢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