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山腳下一所破廟裏傳出幾聲重重的幹咳聲。
一位看著十來歲的孩童正從破瓦罐裏倒出褐色的湯藥,那接住藥湯的碗更是缺邊少角的爛。
“來,趁著熱快些喝了……”孩童瘦弱的胳膊晃悠悠的把碗送到老人嘴邊。
老人吃力的搖搖頭,麵容顯得很是輕鬆的笑了下。
“小野種,都說了我沒有生病……咳咳……”
“沒生病?那你咳嗽幹嘛?別廢話,快喝。”孩童不由分說直接把碗懟到老人嘴上,一抬手給灌了進去。
“還有,老不死的,我都十一歲了,別老是‘小野種’,‘小野種’的喊我。”
孩童站起身,不爽的翻了個白眼。
“呃……哈哈哈!咳咳……”老人先是愣了下,接著大笑起來,轉眼又有些神傷。
“哎!一轉眼都七年過去了,這天下的戰亂也不知何時能夠平息……”
孩童聽老人突然憂國憂民起來,不屑的冷哼一聲。
“什麼時候,萬事隻為自己的老不死都開始關心起天下蒼生來了?”
老人聽孩童這般懟他,臉上絲毫沒有一絲怒意,吃力的將半躺著的身體坐了起來,手在身上的破衣爛衫裏掏出一本小冊子,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唉聲歎氣起來。
孩童被老人奇怪的舉動搞得有些不適應了。
要是往常自己這樣懟他,估計早就破口大罵了,身上沒病的話,不是上拳就是上腳的招呼上了。
“你可知道,老家夥我今年多大了?”老人獨自感傷了會,沒來由的突然問道。
孩童被問的眉頭一皺,不自覺的用髒兮兮的手在蓬亂的頭發上撓了起來。
老不死的多大了?
這可把他問住了。
他隻模糊的記得自己好像是四歲還是五歲那年,跟著父母躲避戰亂的途中走丟了,被這老家夥撿到的。
印象中那時候就已經這麼老了。
這些年老家夥什麼髒活苦活都讓自己幹,要不是到處戰亂,自己還是個孩子沒法養活自己,早就不想跟著他了。
別說他的年齡,就是名字也不知道啊!
“我管你多大了,年齡能當飯吃啊?”
孩童呸了一口,把地上的另一個破碗撿起來。
“我去村裏陳白浪家看能不能再賒些剩飯。你可不能死啊!他老娘的病,還指望你繼續治呢!”
“等等……咳咳……”
孩童說完歎了口氣轉身就要去討些吃的,卻被老人叫住。
“又怎麼啦?”
“今天就別去他那了,去香案後麵,那還有幾根老棒米拿出來吃吧!”
孩童一聽老家夥還藏了棒米,沒有絲毫的懷疑,連走到破香案後麵翻找起來。
不一會,三根又細又短,每根棒子上隻有小半邊米粒的棒米被孩童烤的香味四散。
孩童隨手遞給老人一根最短的,自己啃起那根米粒最多的。
老人也不說話,一顆顆摳下米粒往嘴裏送。
孩童不一會就吃完了手上的那根,跟著就把最後一根也拿到手中,剛要啃,就又歎了口氣,撇著嘴扔到老人麵前。
老人摸摸胡須,得意的笑笑。
孩童固然惱火,也說不得什麼。
他清楚的很,這些年要不是仗著老家夥會些醫術,在這戰亂不休的時期,他倆早就餓死了。
雖說為了讓自己能打打下手和去山上幫忙采藥,平時也沒少教。
但那都是認識草藥,和處理跌打刀傷的包紮上藥方法,真正那些個治療內病頑疾的法子是一點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