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契丹人的武裝幹涉使得汜水關前的戰況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我有些想不通,為什麼真宗皇帝會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甘願充當石敬瑭第二,居然迎契丹騎兵南下助陣,而滿朝的大臣們居然沒有提出反對的,他們都昏了頭麼?
漢奸這個東西自古有之,從西漢的中行說為匈奴人效力打到長安城算起,曆朝曆代都有不少甘願出賣祖宗的家夥,如今再多出幾個來也不算稀罕,可是一國的君主居然也做起如此不顧臉麵的事情來,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有陰明雨和楚王的信使在身邊,我很快就搞清了汜水關前的情況。
真宗皇帝年輕衝動,性格卻有些軟弱,在宮裏麵欺負欺負大臣,調戲幾個妃子還算勉強稱職,放到朝堂之上就有些遜色了。汜水關前的戰局一變再變,真宗的心裏麵也很不踏實,一來擔心楚王的隊伍打過來,自己這個還沒有暖熱了的皇位要易主,二則也擔心戰事持續,前方的大將擁兵自重尾大不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所以他這一段兒時間裏一直是憂心忡忡寢食不安。
結果契丹人居然在這個時候派了使者過來,表示有意支持真宗這個正統的皇帝奪回江山的控製權,可以考慮提供物資援助與派遣兵馬直接參展。
這件事情在真宗等人的圈子裏麵引起的震動比較強烈。
任誰也能看得出來,蕭綽此舉的背後肯定是別有用心,站在她的立場上來看,中原這裏一團兒混戰才符合她的利益,又怎麼會好到樂於助人,而且還是幫助剛剛與自己大戰過一場的宿敵?
不過此時真宗卻顧不得講究那麼多了,蕭綽固然是別有用心,可是自己西麵的楚王老大所造成的危害更加強烈!雖然河北的兵馬此時已經回援,解了汜水關外的困局,可是楚王的人馬依然盤踞在洛陽以東的大片領土上,隨時都有卷土重來的可能性。隻要一天不將楚王趕回巴蜀去,或者是徹底消滅掉,真宗皇帝就沒有辦法安定下來好好地享受自己的帝王生活。
朝中自然也是有不少大臣對於接受契丹人的幫助持懷疑態度,不過在急於奪回洛陽的真宗的壓製下,也沒有掀起什麼太大的波瀾來,最終真宗皇帝還是決定了,向契丹人借兵用以收複洛陽,恢複大宋皇朝的正統秩序。
此時曹彬等大將都在河北,呂端因為反對迎契丹騎兵過黃河,再加上他素來與我交好,因此被真宗皇帝所猜忌,已經去了相位,考慮到呂端平時為人方正端直在朝野中素有名相的口碑,倒也不好再為己甚,依舊讓他去管理戶部,就是個出錢的差使,雖然還有參知政事的名義,卻已經不能再主導朝中的大方向了。
所謂的戰略物資援助是一句空話,契丹人自己的物資也很匱乏,更別提說援助真宗了,因此蕭綽所說的援助,主要就是提供人馬,但是真宗等人對於蕭綽也不是沒有一點兒防備,若是任由幾十萬契丹騎兵直入中原,那與引狼入室有何差別?
因此契丹人南下的騎兵隻有五萬,分別安插在宋軍大軍之中,這樣既可以補充宋軍中騎兵力量薄弱的缺陷,又可以避免契丹人紮成一堆兒來鬧事兒,正所謂合理利用了。
果然,在平原地帶契丹人的騎兵是最凶悍的,猝不及防之下,楚王的人馬立刻吃了暗虧,朝廷的軍隊一夜之間摸出了汜水關,借重了契丹騎兵的衝擊力,幾乎將楚王在汜水關前的幾個大營一舉攻破,若不是楚王的手下大將見機得早,險些就成了對方的刀下之鬼。
饒是如此,楚王一夜之間也損失了幾萬人馬,一時之間人氣低迷,反之朝廷經此一役士氣大增,低迷了許久的軍心又騷動起來,大有卷土重來一舉收複洛陽的勢頭。
楚王軍中大事,向來依賴陰明雨良多,此刻正在我軍中作使者的陰明雨已經達成了目的,自然是要回洛陽襄助楚王處理軍務的,因此他就立刻向我辭行。
“卻也不急於一時。”我這樣對陰明雨說道。
“王爺的意思是?”陰明雨的眼睛亮了起來,知道我不會平白無故地留他在此。
“就看你家楚王殿下有沒有這個魄力了——”我微微一笑,故意不肯說破,卻端起了放在一旁早已冷卻了的茶杯。
陰明雨愁眉苦臉道,“在下來的匆忙,身無長物,既然大家都不是外人,談這個黃白之物是不是太俗氣了?”
“不俗氣啊不俗氣——”我笑吟吟地回答道,“財帛動人心嘛,這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本王已經很久沒有從朝廷那裏領取俸祿了,窮啊——”
其實我倒不是貪圖楚王的金銀財寶,隻不過是考慮到這些東西放在別人的手裏麵都會成為對方打擊自己的軍費開支,自然是要盡量劃歸己用才好。
至於楚王拿什麼來充當軍費,我管他那麼多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