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從山頂的石崖上一躍而下,將她推開,有子彈“刷刷”地擊在他們身旁的石頭上,飛濺起來的石屑砸在她的臉上,非常痛,她也並不覺得。槍聲時斷時續,遠處終於響起警笛聲。看得見紅藍相間的警燈,一路呼嘯著從山腰駛上來。
“走!”小光的聲音清楚而低沉,“帶她走!”
有人將她拖起來,她拚死不放手,因為是握著周衍照的手指。可是拉她的那個人力氣很大,硬將她手指掰開了,她嗚咽地哭起來:“哥哥!”
有人捂住她的嘴,子彈還在黑暗中呼嘯著飛來,她幾乎是拚盡了全力想要掙紮,朝著有周衍照氣息的地方。那人捂得很緊,她用盡了全力也掙不開,最後窒息似的昏厥過去。
周小萌醒來的時候,似乎天已經亮了,身邊有人走動,她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首先看到的是吊在斜上方微微晃動的血漿袋,然後是天花板上圓圓的吸頂燈,燈亮著,光線柔和,看不出是白天還是晚上。她有些吃力地想要抬起左手,但是被人按住了。
是周衍照,他的聲音有些喑啞,說:“別動。”
他的手微涼,握著她的指尖,讓她有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過了好幾秒鍾,才像小孩子似的“哇”一聲哭起來。
周衍照皺著眉:“哭什麼?”湊近了看她,仿佛在端詳她的眼淚是不是真的。
她抽抽搭搭的,將臉埋在他的肩頭,抽泣著說:“他們……掰我的手……”
“掰疼了?”周衍照將她的左手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又換了右手,上麵還紮著輸血的針頭,被綁得牢牢的。
“不是。”周小萌的孩子氣發作,將自己的手奪回來。周衍照卻說:“下次別幹這種蠢事了,血流得跟死人一樣。”
周小萌沒有做聲,她有些直愣愣地盯著周衍照。因為包紮得特別嚴實,所以他也穿不了衣服,隻是披著一件外套,露出肩下一點紗布,她問:“你傷到哪兒了?”
“沒事,子彈擦破皮。”
“我媽媽呢?”
周衍照沒回答,周小萌又問了一遍,一直站在遠處的小光才走過來,說:“二小姐,太太走了……沒什麼痛苦,也是好事。”
周小萌怔了幾秒鍾,仿佛在猜度這個消息的真假,周衍照的唇邊慢慢綻起一個冷笑:“是啊,是我讓人把你媽的氧氣拔掉的。”
周小萌開始發抖:“你明明可以……”
小光在旁邊解釋:“實在是分不開那麼多人手,所有人幾乎都被安排上山,餘下的人去醫院。你媽媽不能移動,不能離開監護病房……蔣澤的人就在病房裏頭,我們要是把人弄出來,動靜會太大……”
“所以你們就殺了她。”周小萌嘴角有一抹冷凝的微笑,“哥哥,你等這個機會很久了吧?可以名正言順殺掉她?”
“是啊,我等這機會很久了。”
周小萌尖叫著撲上去,掐住周衍照的脖子,他卻一動也沒有動。最後是小光看不過去,將周小萌硬是拖開:“二小姐!二小姐!醫生說她永遠也不會醒了,十哥也是沒辦法!”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周小萌的手似乎是痙攣,揪著自己的衣襟,又像是透不過來氣,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小光,你出去。”周衍照站得很遠,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小光轉身走出去了,周衍照說:“周小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媽媽為什麼要殺我爸?今天你問,我就告訴你。”
“我不想聽。”
周衍照將她的臉扳回來,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想聽,還是不敢聽?”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衣襟上,她喃喃地叫了聲“哥哥”。周衍照的聲音很輕,卻特別地清楚:“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不想聽……”周小萌聲音尖銳,她捂住耳朵,“我不想聽!”
周衍照伸手將她摟進懷裏,她狠狠咬在他肩膀上,咬得牙齒穿透皮肉,血腥滲入齒間,仿佛唯有借此才可以發泄心中的恨意和恐懼。他將她抱得很緊,像安撫嬰兒一般,輕輕拍著她的背心,在她耳邊低語:“別怕,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知道了。”
“你不能因為這個……殺掉媽媽……”
他親吻著她的耳郭,說:“不會再有人知道。”
周小萌哭了片刻,最後被他摟在懷裏睡著了。
她隻睡了短短一小會兒,就馬上驚醒:“哥哥!”
周衍照應著她,他溫暖的掌心摩挲著她的臉,讓她漸漸地恢複鎮定。她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問:“是真的嗎?”
“DNA報告在蔣慶誠手裏,所以我要拿回來。蔣澤不知道這件事,我答應蔣慶誠殺掉蔣澤,他答應將報告還給我。現在已經沒什麼問題了,我故意放走了蔣澤,他知道了山上的事是蔣慶誠和我聯手,自然會回去解決蔣慶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