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還在震動,她一邊哭一邊接電話,蕭思致的聲音裏透著焦慮:“為什麼不按計劃先出來?”
“我要跟哥哥一起!”
“你……”蕭思致大約覺得匪夷所思,一時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了。
周小萌把電話掛斷了,手機還在拚命地震動,槍聲隔著玻璃罩,響得沉悶而悠遠。她用力捶著棺蓋,一下比一下用力,但那冷凍棺都是有機玻璃,又厚又硬,她捶得手上青了,紫了,流血了,棺蓋還是紋絲不動。周小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開始叫“哥哥”,後來就叫“周衍照”,一遍遍地叫“周衍照”。
她從來沒有用力地呼喚過,呼喚過這個名字,可是沒有人應她,槍聲漸漸地稀疏下去,隻有她自己淒厲的聲音回蕩在棺材裏。她嗓子啞了,再沒有力氣了,隻是雙手在棺蓋上亂抓。棺內的空氣十分有限,她折騰了這麼久,氧氣漸漸耗盡,她在緩慢的動作中逐漸昏厥,最後的印象是自己仍舊死死摳著棺蓋,兩隻手上的指甲都摳掉了,指頭上全是血,可是她終於不能動了。
也許沒過多久,也許過了很久,她終於醒過來,眩暈裏隻看到刺眼的燈光,周遭的一切都在微微晃動,氧氣麵罩箍得她臉生疼生疼,旁邊除了醫生護士,還有穿警服的蕭思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蕭思致穿警服,陌生得就像不認識一樣。
手上已經纏了紗布,好在沒有被手銬拷上,她被送進急診室,急診醫生剪開她的衣服,一邊詢問一邊清楚而大聲地描述她的傷勢:“麵部擦傷!左手臂有擦傷!四肢沒有骨折!手部有輕微外傷已經處理……”
她在經過檢查後被送到觀察室,兩個警察就守在門外,隻有蕭思致進來跟她談話。但無論問什麼,她都是沉默,最後才問:“哥哥呢?”
蕭思致最初的意外已經退去,他似乎早就料到她有這麼一問,說:“他受了點傷,還在做手術。”
周小萌盯著他的眼睛,蕭思致說:“我知道你想幫他,那麼就把你知道的一切說出來。最開始也是你主動要求跟我們合作的,現在主犯已經歸案,其他人也在抓捕中,你好好考慮一下口供。”
周小萌仍舊抿著嘴,到最後,她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去問周衍照吧。”
蕭思致覺得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那種表情說不上來,透著一種冷淡的嘲弄和藐視,就像從前她的主動合作,到現在都成了一種笑話。蕭思致曾經下過工夫研究犯罪心理學,倒也沒強求。到晚上的時候蕭思致又來了一趟,對周小萌說:“周衍照的情況不太好,你去看看吧。”
周衍照的病房外頭重重把守,全是荷槍實彈的警察,進去的時候一層層核對身份,連醫護人員都必須得取下口罩確認。主治醫生在病床前等他們,對他們說:“大致的情況,下午的時候我已向你們專案組的領導彙報過了。開放性顱腦外傷,子彈穿過顱骨造成硬腦膜破損並傷及腦幹,目前腦幹死亡,醫學上講,沒有複蘇的希望。當然,目前我國的臨床標準,並不是以腦死亡來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