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國》。
一瞬間，於衷彥被拉回到了那天下午，沒錯正是董歡歡第一次來見曹嚴的那天下午。那天他正坐在辦公室裏，看著手裏的財務報告，不時地在上麵劃幾下，或者標注幾個需要修改的地方。他抬頭看了一眼電腦的屏幕，右下角顯示著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一點鍾，距離自己跟董歡歡約好的時間還有一會。財務報表準備得差不多了，等R記審計人員入駐之後，審計工作也就可以快速開始了。時間不等人，退市的進程迫在眉睫，他需要提前做好很多準備工作。
與此同時，於衷彥沒有看到的是，電梯門正緩緩打開。一個中等身高，身著白色休閑上衣、淡藍色牛仔褲的男子從裏麵走出，朝著於衷彥房間方向走來。他相貌平平，整個臉上唯一令人有記憶點的就是那雙有些微微向外凸出的大眼睛，此刻正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嘴唇微微蠕動，不知在默念著什麼。他快速地走過電梯旁的一排房間，直到最後於衷彥的房前才停了下來，推門進去。
“於哥。”
於衷彥聞聲放下手裏的報表，抬眼看去，見曹勵懶懶地站在門口。於衷彥心裏暗暗叫苦，這個祖宗主動找上門來，肯定沒什麼好事。曹勵在門口四下張望了一下，料定現在的環境對自己是安全的，屁股向裏一扭，順勢把房門帶上了。
“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神。”曹勵挪到於衷彥桌前，拿起他剛放下的財務報表看了兩眼，終究還是覺得沒意思，就扔了回去。
“你這大少爺，怎麼有空到我這裏串門了？”於衷彥向後靠了靠，忙了這半天的時間，自己的身子也有些僵硬了，正好借著這個空給自己抻抻筋骨。“來找你爸？他應該正跟章總屋裏說事呢。”
“誰找他，晦氣得很。”曹勵撇了撇嘴，不屑地往曹嚴地辦公室方向瞥了一眼。“每次跟他說個事別提多費勁了，就跟我天天隻惦記著他那點錢似的，沒勁。”
於衷彥聽著，不禁苦笑了兩下。眼前這個三十歲的男子，無論樣貌、身材還是著裝，看起來都跟一般人沒有任何區別，放在人群中立刻會消失的類型。可於衷彥知道，他這無論哪方麵都很平庸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躁動不安的心，以及深不見底的吞噬財富的能力。自打自己來當財務總監之後，賬麵上就沒少計提各種投資的壞賬，其中一大半都是之前鞍蒙礦業為扶持曹勵的事業投出去的錢。曹嚴這幾年越來越認清了現實，曹勵在商界的能力完全不能用平庸來形容，他的眼光甚至是災難級的。所以曹嚴近來對曹勵的限製越來越多，不再指望他能有什麼建樹，隻希望他能少來禍害自己辛辛苦苦創下的產業。
“哎對了，於哥，”曹勵偷偷瞅了瞅玻璃幕牆外，對於衷彥小聲說道：“我聽說這公司要退市了，是真的嗎？”
“公司機密，外人少打聽。”於衷彥哼地笑了笑。“而且你從哪打聽的這些？誰告訴你的？”
“我算哪門子外人啊，我是我爹地親兒子。”曹勵有些急了，但他也隻能按著性子。“為什麼要退市啊？好好的上市公司不做，非要退了幹嘛？多少人想上市，還都排著隊呢。”
“這事，你還是去問董事長吧。再說這也不是曹總一個人說了算的，這是董事會的決議。”於衷彥一心隻想讓他趕緊走，他每次一賴在自己這裏就是一半天的時間，一點正經話說不出來不說，還浪費自己那麼多時間。過一會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了，自己還一大堆活沒幹，又得晚上加班加點的。
“這事就是他的意思，他在公司說句話，你們誰敢說不行？還董事會，別蒙我了。”曹勵嘴角恨不得咧到了耳朵根後麵。“我聽說退市可也得花不少錢呢，你們有這錢，還不如拿出來幹點賺錢的事。上了又退的，瞎折騰什麼呢。”
“好家夥，你曹大少爺可又是有了新的賺錢的路子？還來替我們著急了。”於衷彥跟他打趣地說道。
“你還別說，真有！”曹勵小心翼翼地看著外麵，生怕自己聲音大了，自己的機密被人聽了去。“我有個哥們兒，剛從澳洲回來，人家在那邊倒騰酒莊賣紅酒，裏麵的利潤可大了！最近那哥們兒資金流出了點問題，想把他的酒莊盤出去，我去澳洲看過了，莊園裏一整套流水線都齊全，銷售渠道都是現成的，到時候誰接盤，穩賺不虧！更重要的一整套現成的體係直接接過來，也就兩三億人民幣的事！這誰接過來，不就撿到寶了嗎！更有甚者……”
“你先打住。”於衷彥見曹勵越說越起勁，趕緊讓他閉嘴。“你跟我說這個幹嘛？我可沒錢給你投資。”
“哎我的好哥哥，你怎麼不明白，”曹勵越說越著急，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越過辦公桌半個身子。“你沒錢，鞍蒙礦業有錢啊！拿出點錢來投這個，三兩下就回本了！”
“你是我哥哥！你饒了我吧。”於衷彥苦笑著，感覺身子調整得差不多了，重新拿起財務報表。“再說了，這麼大額的投資，也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三重一大都是得過董事會的，董事會七個人我就一票，到時候六票反對一票讚成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