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把脈的確有一套,比我用聽診器還準。”豐澤實事求是。
“民間還真是藏龍臥虎呢!”兆祥也不由得歎道。
其實,大樹的老百姓不拿陳醫生當回事,完全是因為他剛來大樹時水土不服,長了一身大水泡,自己服了不少抗生素也不見好。後來,兆禧找來了李大夫,幾劑湯藥灌下去,皮膚就恢複了正常。李大夫治好了陳醫生,李大夫當然比陳醫生高明了。父子開始時還暗喜落得清靜,時間一長,反覺失落。
豐澤在大醫院裏本就受冷落,這主要是因為他資曆淺。來到大樹,居然也不受人重視,越發對當醫生沒了興致。現在,公社和縣裏來點名找他的人也不多了。
看來,這輩子算事業無成了。想起兩個姐姐和弟弟,豐澤還真的有點失落。幸好還可以和父親談談文學。
豐澤對文學的喜好完全是父親的影響,“文章,經國之偉業,不朽之盛事。”這句話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中。所以當父親讓他留在北京考大學的時候,他的目標本是北大中文係,結果卻鬼使神差被調到了醫學係。因為爸爸非常支持他學醫,他也就勉為其難,可心裏總有些不甘心的。
終於,豐澤正式和他爸爸宣布:“爸,我要學魯迅,棄醫從文了。”
兆祥歎口氣說:“也好!怪我當年沒從你的興趣出發給你選擇專業。”
豐澤安慰爸爸說:“不妨事,我跟我師父學了那麼多年,如今又有爸爸親自指點,我有信心摸出一條路來。”
“那你還得去上班吧?”
豐澤笑笑:“當然,現在寫文章又不像紀媽媽那時候有稿費。”
兆祥看他兒子鐵了心要棄醫從文,對豐澤的要求也就更嚴格了些。
兆祥暗想:“等他學的差不多了,我就舍出老臉去找找人,幫他調到大學或者文聯、作協什麼的,實現他的願望。不過現在大學裏烏煙瘴氣,今非昔比呀!”
外麵的形勢始終不安定,兆祥怕豐澤性格太正到外麵受迫害,也就把豐澤一直留在身邊了。
豐澤有一天不好意思地拿出了新寫的一篇小說請爸爸幫忙看看。
兆祥閱後,很真誠的對兒子說:“你不要寫小說,你適合搞文學評論。”
豐澤聽了很泄氣,出去打了一天撲克,回來之後還是生悶氣。
兆祥看他兒子倒在炕上一撅不振的樣子,小心哄道:“兒子,你不能再走彎路了。你的思維偏於理性,這種思維搞創作缺乏感染力。但適合搞研究、搞文學批評啊!你要實在願意,寫寫曆史題材的小說也可以,當代流行的題材我看你還是不要搞了。這個本身就不會有生命力的,何況還不大適合你。”
父親說的很誠懇,豐澤有些後悔和父親慪氣,也就起了身。
“對不起,爸,最近老氣您,我真是不孝。”
兆祥拍拍兒子:“小貓小狗還有脾氣呢!何況學富五車的陳豐澤埋沒鄉間到底意難平啊!”
“沒有,爸。我和我師父學了那麼多年,才讀完了《史記》和《昭明文選》。現在和爸爸在一起把《漢書》、《後漢書》、《資治通鑒》這些書都讀完了,我才覺得有了些底氣。
兆祥欣慰的說:“所以你說要棄醫從文爸爸才沒有反對呀!我看我兒子將來很有希望成國學大師呢!”
豐澤聽父親這樣一說,開心的臉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