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枕跟著衝下樓,去找陸塵宇。他後悔自己沒有勇氣在第一時間道歉,拖了整整一個晚上。這個煉獄般的夜晚,對塵宇來說也同樣難熬!
塵宇家沒人,打電話不接。蘇枕就站在他工作的銀行樓下等著,等到晚上也沒影。以前塵宇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喜歡叫他們打球了。蘇枕靈光一閃,跑到猛男俱樂部。塵宇果然在台球廳,叼著根煙,跟幾個人揮杆大戰。
塵宇抬眼瞟見蘇枕,沒有理會。蘇枕向他走去,塵宇猛然舉起球杆,頂在他胸口:“滾開!”說著,拿澀粉塊擦了擦杆頭,俯身擺了個漂亮的姿勢,猛地將黑球擊入洞中,引來一片歡呼。
一局結束,又開一局。蘇枕隻好站在旁邊等。
有個穿花襯衫的球友打趣塵宇:“哎,你不是忙著結婚麼,還有工夫打球?”
塵宇往球桌沿上一坐,掐掉煙,指著蘇枕大聲說:“我未婚妻跟他跑啦!”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轉向蘇枕,爆發出哄笑,還有口哨聲。
有個光頭笑道:“這不是你小弟麼?你們連女人都共用,真是手足情深呀!”
蘇枕對塵宇說:“出來一下好麼?”
塵宇盯了他很久,說:“你一直說,你媽嫁了個法國人,可她居無定所,二十多年來除了給你寄點廉價貨,連麵都不敢露。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她是幹什麼的。你跟你媽一樣,人賤命更賤!”
這回沒人笑了。蘇枕覺得自己就像被海水淹沒的沙堡,無聲地坍塌了。他輕飄飄地走出俱樂部。
4
“娛樂是電視上所有話語的超意識形態,不管是什麼內容,也不管采取什麼視角,電視上的一切都是為了給我們提供娛樂。你如何看待這個觀點?”
這是秦伊諾參加複賽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她暗自歡喜,這段話出自尼爾·波茲曼的《娛樂至死》,是她讀研時最喜歡的一本書,還作過學期論文呢。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於是她侃侃而談,說這是傳媒界的警世名言,能夠引發自我反省。目前電視和網絡媒體為了追逐收視率,肆意製造隻注重感官刺激的庸俗文化,導致人們淹沒在垃圾信息中,日漸失去自由的意誌和思考的樂趣。
主持人問她:“你的財經節目做得很嚴肅,是為了拯救電視文化麼?”
伊諾說:“我們團隊一向堅守嚴謹求知的宗旨,不為娛樂而娛樂,從內容設計、場景布置到主持人的風格,一切都走簡約之路。我們討論的議題也往往是開放式的,不填塞觀眾,而是啟發思考。當然,我不希望大家感到節目很嚴肅,適度幽默是我努力的方向。”
主持人說:“那你以後在節目裏多笑一笑,知道麼,大家都叫你冷美人。”
伊諾說:“主持人發笑一般是為了展現親和力,為了逗樂、掩飾緊張或在詞窮冷場時自救。我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而且不先於觀眾發笑。”
主持人笑道:“好吧,請容許我為了掩飾在美女麵前的緊張而笑一笑。”
到了自由展示才藝階段,選手們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有的演奏樂器。輪到伊諾,沒換裝,也不拿道具,被問起特長,隻說:“我的記性很好。”
主持人興致勃勃:“難道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
伊諾微微點頭:“耳聞則誦。”
“誇下海口,就得接受考驗!”主持人挑挑眉,“下麵我們請一位現場的觀眾朋友即興說一串數字,看看秦伊諾能否記下來!”
某大叔受邀起身,一口氣說了幾十個數字,在舞台裏側的電子屏幕上依次閃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