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任務?首長?”
楊棒子來回使勁地搓著雙手,臉上的粉刺疙瘩興奮地白裏透紅,張著個嘴,眼看哈喇子就流出來了。
“看你這點出息!一聽任務兩字,怎麼和狗見了骨頭似的!正經點!”
司令員語氣是嚴厲的,可笑眯眯的眼睛裏藏不住對手下愛將的惜愛。
“這次的任務有點特別,你必須帶領21名犯人,跟隨縣政府和群眾,突圍轉移到晉冀魯豫邊區去,把犯人一個都不能少地移交到邊區社工科同誌的手中。”
“啥!犯人!還一個都不能少!我不幹!關我一年禁閉也不幹!斃了老子也不幹!”
楊棒子真急眼了!聽司令員吩咐完任務,手也不搓了,粉刺也不紅了,嘴閉上撅的老高,“咕咚”一聲,哈喇子全咽肚裏了,蹲在那梗梗個脖。
“嘿!你個狗日的!老子還沒說完呢!你他娘地尥什麼蹶子!硬驢糞蛋子的!給老子起來!立正!”
司令員劈頭蓋臉的一通罵,還照楊棒子的大屁股踹了一腳。
楊棒子哼哼唧唧地,老大不情願地站起身來,撅個嘴耷拉個眼,一撅噠一撅噠地戳那斜眼瞅著玉米地。
“你那狗腦子以為就讓你領著犯人,跟他娘滴部隊後麵瞧拉洋片呢!那輕巧活能輪上你個熊瞎子!”
司令員罵完揚起手,想給楊棒子大黑腦袋上來個爆栗。
楊棒子一縮腦袋,撇個嘴,嘴裏還嘟囔著:“動不動就打人,還罵人,軍閥作風!還首長嘞!毬!”
“啥!軍閥!反了教了!讓寡婦兒子叫個爹!身上長硬殼了啊!我打你個軍閥!我揍你個作風!”
司令員收緊拳頭,一邊罵一邊沒頭沒臉地給楊棒子一通電炮。
楊棒子一邊左閃右躲的,一邊嘴裏故意大聲地發出“哎呦!哎呦“的聲音,想讓不遠處土地廟進進出出的人聽見,過來拉拉暴跳如雷的司令員。
可惜,他這顆司令員手下的菜,被這樣收拾那是家常便飯了,根據地的官兵們早就見怪不怪了,楊棒子哎呦了半天,除了幾個新兵蛋子捂著嘴爬牆頭上看熱鬧,沒一個來拉架的。
這也難怪,楊棒子就屬於這種平時不收拾收拾,三天就能上房揭瓦,五天就敢把房子點了的主,要不是司令員一直護著他,用拳腳管著他,就他違犯的那些軍紀,加一起都夠槍斃十回的了!
就說紅三軍團一打長沙那次,撤出城區南下的路上,當時任連長的楊棒子,遇見老鄉得知父母和弟弟被民團抓去,先後死在牢中,愣了半晌,大哭三聲,吐了一口血。
當晚也不向時任團長的司令員請示,領著12名連裏的戰士,踹翻了阻攔他離隊的劉全,趁夜色奔襲40裏地,把民團團長一家老小13口,全砍了腦袋,掛在了縣城城門樓子上。
火燒了民團的團部後,在白狗子和民團的堵截中,混戰了一氣子,轉悠了半個多月才在瀏陽找到了部隊。
這事都捅到彭老總那去了,老總大怒,下令嚴肅軍紀,槍斃。的虧司令員領著平江起義老一團的全體官兵力保,才降為小兵,記大過處分,撿條命。
從這事以後,沒事敲打他就成了司令員的日常工作,要不天不怕地不怕,敢去薅閻王胡子的楊棒子見了司令員咋就和老鼠見了貓一樣呢。
今楊棒子還真硬氣了一把,不管司令員怎麼敲打,就是死硬死硬的,說啥也不接這個任務。
“就不幹!讓我堵搶眼炸炮樓幹啥都成!就帶犯人這活不幹!扒了我皮也不幹!”
躲閃的累了,反正楊棒子也覺出司令員沒下狠手,幹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任你打任你罵,就是不躲也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