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碗口大的馬蹄子這就要落下來了!鐵馬掌子就算不直接踩到孩子身上,落了地後這麼一踢踏的,被掃上個邊也得骨斷筋折的,不少人已經閉上了眼不忍心看了。
耳聽得那大洋馬一聲哀鳴!緊接著轟隆一聲,眾人再一睜開眼,煙塵彌漫的,剛才還鬃揚奮蹄的大洋馬,斜刺裏躺在地上肚皮朝天地刨蹬腿呢!
馬上的鬼子也被摔出了老遠,躺在那不動彈了,這下摔的不輕,帽子都掉了。
驅趕人群趟開街麵的便衣隊們都傻了,還這愣神呢,破空傳來了“嗖嗖”地聲音,三個黑糊糊圓乎乎的東西急速地飛了過來,一個接一個地打在了後麵馬隊裏的馬頭上!被擊中的東洋馬也是一樣,轟然倒地,四腳朝天的亂刨蹬的!
那孩子的母親本來都已經傻在那等著孩子被馬踩死呢,這一下子明白過味來了,衝過去抱起孩子就往回跑啊!也不知道哪個缺心眼的漢奸喊了一嗓子:“有八路!”還朝天上開了一槍!
這回天下大亂了!熱熱鬧鬧地城隍廟,哭爹喊娘地,你絆倒我,我拽著你的,老百姓四散奔逃啊!攤也翻了,耍把式的也顧不上刀槍棍棒的了,賣大力丸的那丸子撒了一地,連茶樓門前的那茶攤子也被擠翻了。
夥計們急哧哧地收拾門口的家什,上板子要關張呢,樓上下來了一位,隨手一塊大洋就丟給了夥計,也不答話。出門隨著人流就沒影了。
等把門板子上好。街上人跑的也都沒了。漢奸和鬼子們還在那咋呼呢,夥計們進雅間收拾桌子,這才發現,剛才那位土財主爺的桌上,少了四個盤子!
這事也就楊棒子有這膽,這夥計今出來人家就怕他惹事呢,沒讓帶槍,要不剛才那絕對就一槍一個地幹上了!這在山裏哪見過小鬼子這麼猖狂啊!還讓滿街的老百姓給他們跪下!成以前的皇上了!楊棒子你肺都氣炸了!
再一看這揀風車的孩子要遭了鬼子的毒手。那說啥也不能不管的!別說自己還是個八路,就算不是八路了,也不能見死不救的!
順手就抄起桌上的空碟子了,運上氣,這心裏憋著氣呢,吃飽了喝足了,手上的力道猛著呢,一出手那碟子打著轉的直接就幹到馬頭那兩眼正中間的位置了,這地方也是馬身上的一個死穴呢,一被擊中當下就翻倒在地抽搐了。
一不做二不休的。幹脆又撇出去三碟子,把後麵三匹馬也打躺下。看著孩子被救走了,這才輕輕地帶上窗,背上包裹,下樓去了。
光腳不怕穿鞋的,楊棒子現在是獨自一個,大棉襖穿著,棉烏拉趿拉著,狗皮帽子一拉下帽翅誰能看出他是個八路啊!
隨著奔逃的人群一直往東北方向去了,街上人越來越稀,城隍廟那邊出了事,起了槍聲,半拉城都聽見了,臨街的不管是店鋪還是尋常人家,紛紛緊閉大門的,楊棒子一瞅這不行啊,再走下去,一會鬼子要是挨街的搜查,他不得暴露啊。
眼看就快到東城門,再走下去就得出城了,遠遠望去,城門那鬼子烏泱泱的,城門也關上了,這咋辦?正核計去哪呢,街邊一空,閃出條挺寬的岔路來,這條街僻靜,楊棒子幹脆一拐彎上了這條斜街。
一拐進來迎麵就是個牌樓,上麵還寫著字呢“東嶽廟”,過了牌樓楊棒子放眼一瞅,謔,這條街還挺深的,層層疊疊地望不到頭。
一口氣趕了半晌,又是一座牌樓出現在街麵上,比寫著東嶽廟的那塊小點,上麵的字呢楊棒子也認的,“平康裏”。
這會子日頭就快偏西了,街上人幾乎都看不到了,別說一路上都是緊閉大門的黑咕隆咚的,就這平康裏的牌樓門後,是燈火輝煌的,鼻子裏還一個勁地鑽進來香氣呢,耳朵裏隱隱地還能聽見怪好聽的動靜呢。
這兩胡同口人不少呢,再往北去可就快到城牆子根了,黑壓壓地城牆挺老高的,總不能往回去吧。
管他這是啥地呢老子兜裏一百多大洋,哪不敢進啊!想好了,手探在懷裏,一抹身就進了第一個胡同。
從胡同口望進去,並排能過兩輛黃包車的街筒子裏,兩邊門口掛的都是紅燈籠,有的門口那掛著簾子和圍子啥的,花花綠綠的整的和戲園子一樣。
門口出來進去的全是花枝招展的女人,還有一看就是衣著闊綽的男人,背著盒子炮的漢奸狗腿子也有,居然還有挎著軍刀的日本人。
天色已黑,楊棒子是貼著牆邊走的也快,這保定最有名的脂粉堆平康裏八條呢,誰能注意這麼個粗人呢,還都以為是那家來拈花問柳的少爺的黃包車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