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自小就跟著老一輩們去冀西北的崇山峻嶺裏,找尋當年他們戰鬥過和生活過的痕跡,聽的最多得也是他們和當地老鄉們聊家常時講的故事,這些故事沒一個不是和當年的老八路打鬼子有關的。
受這些故事的影響,俺的這本小說裏的許多場景啊人物啊戰鬥故事啊軼聞啊,不少也是從這些民間故事和傳說中演變而來的。
比如郭家堡子那個藏滿金銀財寶武器彈藥的大山洞,其實就是孟閣臣藏東西的山洞。再比如發大水時楊棒子他們藏身的古墓,現在還在娘子神村東邊呢,據說當年確實有大蛇出沒的。
還有這個鬼子打麻將被武工隊化裝成憲兵端了據點的故事,也是老百姓口裏津津樂道的故事,當然故事的主人公也隨著地域的變化出現多個版本,有說是李向陽的,有說是雁翎隊的。
在抗戰史料的搜集中,有些似是而非的民間傳說,令人一時真偽難辨,讀起來也挺有意思的。
但是這裏選取了一些老百姓口口相傳的故事來呢,絕不是瞧不起老鄉們的意思,相反,俺更欣慰的是過去這麼多年了,老區的那些依然生活不是那麼富裕的老鄉們,隻要一說起當年老八路打鬼子的事情,那可都是掰著手指頭能給你說上一半天的!
這就是民心所向啊!當不在少數的城裏人已經都遺忘了或者說對那段民族的抗爭史、血淚史淡漠和冷漠了的時候,還有這麼多可愛的老鄉們,用自己獨特的方式一代代地傳頌著八路的故事,這才是難能可貴的!
有位老鄉呢是易縣上莊(易縣、淶源縣、阜平縣有許多個“上莊”,這是黃土嶺戰場的那個“上莊”)人,跟俺談民間版的黃土嶺戰鬥,即易縣、淶源縣黃土嶺戰場一帶的老百姓口傳的當年戰鬥。同一分區楊成武親自擬定的《戰鬥詳報》有很大的不同。
老鄉說:楊成武部隊炮轟阿部規秀的那個炮手是日本人,自己人對自己人,手下留情。所以第一炮、第二炮都沒有打中,是為了通風報信。
但真實的曆史中。晉察冀的“八路”使用日本炮手,還是在解放戰爭中。1945年,八路軍俘虜了大批日軍技術人員用於自己的部隊,主要是醫務人員、機械人員和炮兵。至於日本炮手在炮擊中頭一炮放空,打出要炮擊的信號,是出自薩蘇的書。那時雖然還叫“八路”,但戰爭的性質已經變了。變成了主要是中國人打中國人,所以才使用日本炮手。抗戰八年期間,八路軍是從未使用過日本炮手的。
老鄉還說,他們那裏的老人們曾講到:“八路軍的一電話班在上莊子的南山黑鷹窩被鬼子包圍。九名戰士全部犧牲!”
當時俺朋友曾反複對這位老鄉說:“您說的這件事很重要,我第一次聽說,以前並不知道。任何史料也沒有記載。”
因為第一:楊成武的《黃土嶺戰鬥詳報》中對此事隻字未提,如果確有此事,楊成武不能不提及到;第二。據我所知,雁宿崖、黃土嶺兩場戰鬥,一分區電話情報站(不是電話班)就設在通向雁宿崖、黃土嶺的必經之路上下台莊北邊的台上。站長田慶祥、兩個工作人員陳國珍、李家生。陳國珍就是上下台人,李家生是山西人(廣靈或靈丘),四十年代初被日軍掃蕩中抓住。在插箭嶺據點犧牲。
所以,民間故事,不一定準確。但人家山裏人肯代代口傳下來講你八路軍的故事,就是看得起你。對這種來自民間的積極性,鼓勵都來不及,幹嗎還去質疑它,打擊口傳人的積極性。你如果有空,去淶源縣境內的黃土嶺戰場(從易縣上莊子往西不多遠就到),當地自辦黃土嶺戰鬥展覽館(門票10元)的一位當地老鄉,會一本正經的手指著一座小廟告訴你:黃土嶺戰鬥時,楊成武就在那裏指揮的戰鬥。你好意思打擊他的積極性說不對嗎?
出版了諸多中國抗戰書籍的薩蘇,在寫到黃土嶺戰鬥部分時也會詳細告訴你楊成武如何在戰場上命令部隊進攻或撤退。
比如:“雁宿崖和黃土嶺兩仗的指揮官,卻是一分區的司令員楊成武”,這話沒錯,因為沒有明確說明指揮官楊成武的所在地點。下麵這一句就有點問題:雁宿崖戰鬥,“楊成武的指揮十分出色,他是利用日軍在清早……”
還有,黃土嶺戰鬥,“發現日軍要跑,楊成武果斷下令各路部隊發起總攻。”
老薩和那位淶源縣的黃土嶺當地村民一樣,確實都不知道雁宿崖、黃土嶺戰鬥中,楊成武始終都未出現在戰鬥現場。但這與楊成武是雁宿崖、黃土嶺兩場戰鬥的指揮者的身份毫不矛盾。不在戰鬥現場,為什麼就不能是指揮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