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慎刑司的路上,李舟行暗暗打量著夏子鍾。

二十三歲的少年將軍,戰場中用兵如神,身上大小戰功無數,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

能順利從夏家倒台後全身而退不受任何牽連,足見陛下對他也是頗為賞惜。

察覺到李舟行對自己的打量,夏子鍾微微皺了眉。李舟行連忙收回目光,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兩人來到關押夏長隆的大牢,李舟行站在牢房門口略微猶豫了一下,主動開口問道:

“夏將軍,可否需要下官先回避一下?”

夏子鍾淡淡開口:“李大人還是按規矩來吧。”

李舟行愣了愣,隨即也走進了牢房。

昏暗狹窄的牢房裏充滿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牆上布滿斑駁的汙漬血痕。

大牢裏夏長隆奄奄一息地被綁在木架上垂著腦袋,頭發被扯掉大半,額角的膿血順著臉頰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血口,左眼被挖,左手手腕不正常的垂下,看樣子是折了,嘴裏塞著一團布。

獄卒抽出他嘴裏的布,本想一把涼水潑醒他幹脆了事,但又想到夏子鍾在一旁,隻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夏長隆慢慢抬起頭,渾濁的右眼盯著眼前站著的兩人,好半天才看清。

嘴裏囁嚅道:“水......”

夏子鍾朝獄卒示意,獄卒立馬端來一碗水喂夏長隆。

等他喝完後,嘴裏一直重複念道:“那枚玉玨是一位蒙麵人給我的,我不知道他是誰,他隻告訴我這個可以讓藍惜月必死無疑。”

“我真的沒有和烏國人有任何往來,我是冤枉的。”

他一直重複這句話,直到獄卒大喝一聲他才停下,渾濁的右眼突然清明起來,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人。

夏子鍾當著他的麵卻隻說了一句話:“隻要你說實話,陛下就會放過夏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

夏長隆愣愣地看了他許久,突然大笑起來,右眼流出淚水,左眼卻在流血。

李舟行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知道陛下讓他一同前來的目的就是讓他在一旁默默地看著。

夏長隆笑累了,垂著腦袋休息,夏子鍾也沒催他,許久,夏長隆才開口道:

“讓人拿紙來,我招。”

獄卒聽到這句話趕忙上去解開夏長隆身上的鐵鏈,帶他坐到椅子上,桌上早已準備好了紙和筆墨。

夏長隆伸出右手拿起毛筆,顫顫巍巍地寫完了一張紙,按下手印,站起身時卻突然推開獄卒猛地就往牆上撞去。

夏子鍾閉上眼,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了,夏家幾百條性命也得以存活。

事到如今夏長隆是不是真的沒有和烏國人有來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須死,還有和他同一陣營的官員都必須死,而叛國就是處置他們的一個絕佳罪名。

任何威脅到皇權的人都必須死,他知道,夏長隆自己也知道了。

李舟行快步走來拿起夏長隆寫的罪書,見他在紙上已經認了罪這才暗鬆一口氣。

回頭看去夏子鍾還在盯著夏長隆的屍體,他低聲提醒道:“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