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家灣,每個新生兒的名字都是由鄉裏的大班取的,而這大班在外鄉人看來是類似神婆的角色,神神秘秘卻偏偏有股子讓人信服的味道在裏麵。在外鄉人看來,陳家村民們世世代代頑固堅守的規矩讓偏居一耦的陳家灣也隱隱透出股跟鄉間不同的文明氣息。
陳家灣是一處神奇的地方,它在川蜀的西北角。按道理說,這裏應該是人煙罕至,因為這塊地方基本上沒有能耕田種禾的肥沃土地,也沒有跟大湖大江相連的河道,是一處被造物主遺忘的地方。但是,神奇的事情是,陳家灣巧妙的著落在一個規矩的長方形樹林和一掛源頭未名的瀑布的正中央,如果真有有心人去尋思,會發現這樹立和險壁巧妙的為陳家灣的老老少少充當了保護的屏障,形成了易守難攻的地勢。而陳家灣的土仿佛是重新生長般的,竟然擔當了陳家鄉民的主要吃食來源,再加上瀑布裏時不時帶來也沒有斷過的魚蝦鮮香,家家戶戶從林子裏獵來的動物,倒也能溫飽有餘的過著子給自主的日子,陳家灣就這樣與世無爭地在這片妙土上生活了不知道多少的歲月。
這天,德三家的男人匆匆忙忙地往大班的屋方向跑去,平素憨實的臉上掛滿了慌張,汗珠子隨著奔跑從漲紅的臉上簌簌墜落,還未跑到大班屋口,拐著鐵拐的大班就用異乎尋常的矯健步伐出了屋門往德三這邊趕來,“生了嗎?”;"走的時候還沒有,肚子死倔出不來,血水都淌了一地也不見動靜,看那都快沒有力氣了。",“放心,這新仔命格硬,活得了。”兩個人快速得朝著村中央的黃色屋頂的房子走去並交談著一些話語。
等這兩個人推開木門的時候,屋裏一篇靜悄悄,熱水蒸起的霧氣騰騰得打著旋兒,幾個年輕媳婦麵露喜色的拎著血水的帕子,炕上的女人輕閉著雙眼,眼睫毛顫悠悠的眨著,吐著均勻的氣息。大班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望向了被白單裹住的肉團身上,看著剛出生手臂便有力白嫩的新出生的奶娃苦笑了下,伸手接過走到了立在門口一臉憂色未退的男人身邊。“這孩子...”男人遲疑的開口,"叫陳實,大姓陳,實在的實,這孩子以後定會給村子帶來生機,或許是我們祖輩一直盼著的希望,但是,現在這孩子命格太硬,鋒芒過露要壓著養才行。"男人聽了前邊,掩不住眼中的驚喜,"陳實麼,好名字,對得起陳這個大字。"又仍不住憂慮,"壓著養?""這孩子天生聰慧,得了文曲星的道,順了正經道途,前世是從未受過怠慢,性子過強會帶來大災禍,大智如愚是最好不過了。"三三兩兩的討論之後,屋裏便回複了新生兒降臨的平常喜悅氣氛。這一天,1997年12月21日正午時刻,陳實出生了。
“陳實陳實,陳三虎家老母豬生了一窩子豬崽子,一起去看看啊!?”遠遠的傳來了叫喊聲,懶洋洋的靠在石頭上的少年不耐煩的睜開眼睛,吐出了嘴巴裏嚼得幹澀的草稈兒,用手摳了摳耳朵,向著村子的方向大聲吼回去,"不去!!"聲音拉著長長又拖遝,震得被強迫當靠墊的狼崽子掙紮著試圖拱走硬趴在自己漂亮皮毛上的小胖子,無奈,小胖子肥碩的雙蹄死死得扣住小銀狼的脖子,硬是動不得分毫。幾番努力之後,小狼顯然已經放棄了跟無賴胖子的體力搏鬥,頗為人性化的硬是用重瞳的眼睛認真的翻了個大白眼,重新躺了回去,還調整著自己的背部讓小胖子睡著更安穩,泛著瑩瑩光澤的尾巴時不時幫忙趕走試圖停留在熟睡的小胖子的胖臉上的飛蟲螞蟻,一時間,小小的石板上,兩個一粗一細的呼吸聲奇妙的合在了一起,無比安心地熟睡著,隻有瀑布嘩啦啦的聲音有節奏的衝刷著光滑的石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