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繡對江初瑜來說，不僅僅是繡工不佳，更是一竅不通。
連個圖樣也描不好。
她去找奶娘描個樣子，順便學習一下，奶娘每天不是在廚房弄些湯湯水水，便是拿了針線在房簷下做活。
“給王爺的？”奶娘欣慰地說，“鴛鴦戲水好不好？”
“不好，鴛鴦戲水都是一對公鴛鴦。”
“我這倒沒聽過，敢情繡了這麼多年的鴛鴦，居然都繡錯了。”
“是啊。”江初瑜托著腮，“你先隨便描個什麼東西，就青雲吧，這個好。”
“哪有夫妻之間送這個圖樣的？”奶娘嘴上這麼說，還是幫她起好了繡稿。
江初瑜仔細端詳了一下，一團團祥雲的圖案，好像單調了些，但是就這點東西，估計夠她忙活好久。
她把繡稿收了起來，然後坐在奶娘身邊觀摩。江家女兒學過，她可什麼都不會，現在隻能偷偷學，還得裝出什麼都懂的模樣。
“要不繡個並蒂蓮吧，那個好。”奶娘手裏的絲線翻飛，還在勸著江初瑜，“夫人的並蒂蓮繡得最好看。”
“母親現在做不得這些活計了。”江初瑜想著病床的江夫人，閨閣小姐閑來無事，都是靠這些東西打發時間的。
“你嫁妝裏，夫人還繡過兩件，不過也是早年做的，這幾年，身體不行咯。”
“想當年，夫人沒出閣前，隨便繡個什麼東西，便是繡房裏的繡娘都比不了，王公貴族爭著買都買不到。”
“母親出閣前……”
“你母親當年，也是京城裏少有的美人。”奶娘感慨著，一針一線在繡布上穿梭，看看麵前的江初瑜，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樣。
江夫人未出閣的時候，是步軍統領白家的二小姐，因為宮宴上被先皇後賞識，所以名滿京城。
江夫人剛進門的時候，並不是正房夫人，而是姨娘。
當時江閣老已經年過四十，但她還是一個妙齡少女。
江閣老年輕時跟隨皇祖出征，九死一生，後來先皇登基，他就是輔政大臣，不惑之年便以太師的身份權傾朝野。
可惜他與原配夫人成婚十載，無後而出。
白統領是他的下屬，他也隻是聽過白家二小姐傾國傾城，正當妙齡，一直無緣得見。
直到一次軍營視察，二小姐一身戎裝混跡其中，卻分明是個女嬌娥，被他一眼識破。
冒犯軍規還是嫁入江府，由不得二小姐自己決定。一切都是江大人和白統領謀劃的。
二小姐嫁入江府不到半年，便傳出有喜，等江家大少爺出生之時，她已經掌管著江府上上下下的事務，是實際上的管家夫人了。
江家少爺也就是江左川，他的周歲宴上，她被扶正做了正房夫人。
至於江閣老的原配妻子，隻有一剖黃土青塚，年年清明祭掃一番而已。
“唉，夫人年輕時，可也是受了苦。”奶娘歎息著說，“她生少爺的時候就艱辛，不過好在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娘娘，孩子遠比男人靠得住。”奶娘說的，是她在江府這麼多年的見聞。
江初瑜全然不放在心上，隻是盯著圖樣，“隨便吧，反正他現在也去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