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隨就隨了大半小時,等趙千帆嚷著“你們快來吃”,老保姆先忍不住去看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廚房果然一副劫後餘生的邋遢樣兒。

沒等她心疼完,聽見身後院裏趙千帆特期待地問老太太:“怎麼樣,奶奶,好吃嗎?”

老保姆回頭看,老太太慢條斯理地放了筷子,抿嘴問:“這麵,什麼講究?”

趙千帆還在給自己拌麵,邊答:“就我待那塊兒,w市的特色小吃,味兒不錯吧?”

“不錯什麼,幹得慌,麵還硬。”老太太不動第二筷子。

“奶奶您這是沒吃慣。”趙千帆找第二證人:“孫阿姨您來嚐嚐。”

老保姆過來嚐,嚐完了一臉尷尬的笑:“還……行吧。”

“小孫,你甭理他,他愛吃讓他吃去,你還給我做炸醬麵。”老太太端起茶碗喝茶。

趙千帆被老太太的態度弄得有些喪氣,也推了碗,偏偏老保姆還忐忑地問老太太“做幾個人的”,他抬聲嚷:“你們吃,我不用。”

院子裏半晌沒了動靜,隻有老太太手裏的茶碗蓋偶爾碰一下杯沿,叮的一聲脆響。

老保姆有些過意不去,端了盤水浸過的葡萄出來放在桌上,瞧著趙千帆摘一顆扔嘴裏。

“說吧,什麼事兒?”老太太冷眼瞅著,終於開口。

“我爸沒跟您說?”趙千帆知道老人家在裝傻,他爸既然能知會老太太他回了北京的事兒,就不可能沒提他為了霍童跟家裏鬧的茬兒。

“說了。”老太太也敞亮:“我是問你奔我這兒來的意思。”

“請您給我當說客。”趙千帆吐了葡萄皮:“我跟他們說不通。”

“那姑娘哪兒好?”

“哪兒都好。”

“別跟我這兒賭氣,好好說。”

“真都挺好的。模樣就不說了,要長得不好您孫子我也看不上。脾氣有點二,覺著不對的事兒誰說話都不好使。”

“那你能拿住她?”

“拿不住,她拿我。”

老太太當一下蓋了茶碗:“你能樂意?”

“不樂意。”趙千帆擰了眉毛,“可沒辦法。”

“嗯。”老太太仔細看了看自己這大孫子,然後點頭,指指麵前桌上剛才被他推開的碗:“她教你做的?”

趙千帆搖頭:“我自己尋思的,她做的比這個好吃。”

“不合我胃口。”

“那您說您想吃什麼,我回頭告訴她學了下回來給您做。”

“不是說你降不住她?”

“其它事兒上降不住,讓給您做口吃的應該沒啥問題——她那人對老人小孩都特好。”

“小孩?”

“啊。現在身邊就帶著她姐的孩子呢。”

“嗯?”

“她姐離婚出國了,她給幫忙帶。”

“一直帶著?”

“她姐不回她夠嗆能撒手。”

“就是說,不能隨你來咱這兒?”

“估計不能,她父母也不願意讓她來。”

“你倒插門?”

“不至於……可也差不多。”

“千帆啊,你窩囊不?”

“窩囊。”

“憋屈不?”

“憋屈過,麻木了。”

“能過一輩子不?”

“我能。”

“你能?”

“啊,這種事兒隻能各人保證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