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的時辰不短，林玨放慢腳步緩解著腿上傳來的酸痛，四下環顧尋找著熟悉的身影，卻被一道倩影迎麵攔下。隨之而來的是掌事嬤嬤的嗬斥聲：“見了淑妃娘娘還不見禮？”
林玨簡直頭昏眼花，吃人的封建禮教，從早到晚跪個沒完，路沒走幾步，全用來左叩右拜了，她打起精神福了福身子：“臣女林氏見過娘娘。”
淑妃虛虛一抬手，皮笑肉不笑道：“果真是個妙人兒，聽聞陛下對你讚賞有加呢！”
林玨垂眸：“臣女愧不敢當。”
淑妃見她低眉順眼的姿態，索性也不拐著彎了，直白道：“本宮有一侄女，年歲與你相仿，性子活潑喜人，林姑娘不日便要入王府，不若叫世子一並收了她，也好與你做個伴。”
林玨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位淑妃的胞妹正是陸珩父親，也就是湛王的妾室，在王妃懷陸瑤時爬上湛王的床致使王妃動了胎氣難產，最終含恨離世。
聽聽她適才所言，這是攪亂了上一輩不夠，還要追著來膈應陸珩，讓家裏清白的女孩給人做妾。
林玨攏了攏袖口，一臉無辜地向她求證：“臣女竟不知，娘娘家的女眷，皆有為人妾室的癖好。”
不等淑妃回神，又十分遺憾地聳聳肩：“可惜了，若是旁的我還說不準能助娘娘幾分，這個呀，我阿娘沒教過。”
淑妃臊得一張臉紅了又白，身居後宮大概也沒人敢對她如此放肆，塗過鮮豔蔻丹的手指著林玨，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嘴。
嬤嬤深諳主子的脾性，又狠又快的巴掌甩過來，卻被林玨輕巧攔下。
林玨有些嫌惡地丟開她的手臂，不欲與她們多做糾纏，冷聲警告：“別把主意打到陸珩身上，我隻提醒這一次，我的耐心僅限一次。”
她冷眼轉身，走出幾步，就見陸珩站在石階下。
林玨愣了一瞬，有些憂心地看著他，不知方才那些話被他聽去多少，會不會引他傷懷。
她重新掛上笑顏，三步並做兩步撲到他懷裏，興衝衝道：“陛下允了。”
陸珩輕輕應了一聲，俯身將她裙擺的褶皺撫平，這才柔聲道：“那在下恭祝林姑娘得償所願。”
林玨有模有樣地回了一禮，歪著頭同他商量：“我們現在去大昭寺，好嗎？”
陸珩不語，定定地望著她。
林玨不明所以：“怎麼？”
“你鮮少穿素色的衣裳。”林玨尚紅，大多是鮮豔明媚的裝束，今日為進宮特意換了這身月白錦衣，發髻間插著支鏤花銀簪，通身盡顯斂了芳華的清麗脫俗。
林玨眨眨眼，忍不住逗她：“這般裝扮好看嗎？”
“好看。”陸珩牽過她的手，“怎樣都好。”
林玨這才看清他捏在手裏的是一瓶藥膏，不解道：“備著這個做什麼”
陸珩捏她的指尖，反問：“跪著的滋味好受？”進宮不過多半日，遭了一身傷，陸珩擰眉：“往後還是少來這裏。”
林玨從善如流地點頭：“理應如此。”
大昭寺未建在城郊山林，就在城中，取大隱隱於市之意。二人穿街走巷，一路行過，倒怡然輕快。
途中遇一老嫗在路邊叫賣，麵前擺著的簍筐內是煮熟的禦麥。
林玨停住腳步，扭頭問道:“陸珩，你吃不吃？”
陸珩剛要搖頭，餘光略過婦人破損的鞋襪，轉而淡聲道:“勞煩要兩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