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無暇與她們周旋,大步出門去。
穿過抄手遊廊,遠見粉牆環護,鬆木垂立,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題名為“關雎院”的匾額高懸。
整座院落剔透玲瓏,山水相通,四周遍布鏤空玲瓏木板,囊括歲寒三友、山水人物、翎毛花卉。集錦博古,各式花樣叫人眼花繚亂。一槅一槅,分門別類,或藏書,或放置筆硯,或安養盆景。
才至房門,一股細膩的甜香襲來,是貴婦人們偏愛的鵝梨帳中香,房內更是無一處不精致華貴,彰顯主人極受重視。
側妃對她的到來並無意外,她揮手命人看茶,言語舉止透著十足把握:“世子妃對這份禮可還滿意?”
林玨不鹹不淡地反問:“我有不滿意的餘地嗎?”
“真是聰明人啊!”側妃心情大好,撚著手頭的錦帕,三言兩語點破,“淑妃娘娘千挑萬選的心意,我想你不會辜負吧?”
疑問的語氣,要得到肯定的回答。
林玨也沒心情同她打太極,直接敲打回去:“淑妃娘娘自有她的打算,我也有我的私心,她為子,我為夫。隻是,”
林玨輕蔑地勾唇,嫌棄不加掩飾地寫在臉上:“立嫡立長立賢立帝王偏寵,拎出來哪個四皇子怕是都夠不上啊!”
“故而奉勸側妃,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莫為他人做嫁衣。 ”
林玨不欲多做停留,一口氣說完,剩下側妃愣怔在原地。
前朝後宮關係錯綜複雜,先前被她拋諸腦後的憂患猛然拾起,側妃不由得頭皮發麻,捂著胸口吞吞吐吐道:“我,我疏忽了……”
林玨輕嗅茶香,止了話頭:“是好茶,莫辜負。”
快步離開的腳步一頓,於心不忍,她補充了句:“莫要為難那兩個姑娘。”
估摸著陸珩歸家的時辰,林玨將人攔在院門外,斂起笑容,板著臉才見到人便嚷嚷道:“我吃醋啦,陸珩你這個拈花惹草的男人,我要離家出走!”
無心的話一溜煙兒出口在耳邊打了個轉,林玨下意識在心裏反問自己,離家出走?天大地大,找一個容身之處輕而易舉,可若是離開陸珩……她還能離得開嗎?
神思遊走中,陸珩自敏蘭手中接過披風將她裹嚴實,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林玨晃了晃他的手腕,不明所以道:“帶我去哪兒啊?”
陸珩不答,餘光瞥見她有些匆忙的腳步,放緩了步伐,逐漸和她一致。
兩人穿過青石小徑,在距桃園不遠的一處木屋前停了下來。陸珩帶著她的手一一指過:“被圈起的那片是開墾過的地,一直往前走便是兔子居住的草地,此處背靠後山,想種什麼,去喂兔子亦或捉魚,皆可。”
林玨四顧一圈,動作五感都變得遲緩,木訥地開口:“怎麼突然……”
看她還是呆愣的模樣,陸珩勾起唇角,柔聲道:“不是要離家出走嗎?出走至此,可還滿意?”
林玨鼻尖發澀,陸珩什麼時候做的這些,他怎麼,怎麼這麼好……把陸珩的手指窩在掌心,俯身輕輕一吻,又繾綣地貼在臉頰上蹭了蹭,胸腔滿足又酸脹,喟歎出聲:“你這個人啊……”
陸珩道:“收拾行李。”
“什麼?”林玨不解,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離家出走,總要收拾行李。”陸珩把她貼在臉上的一縷發絲拿開,眼底藏著無盡的深情,“記得把我帶上。”
把人哄好,才說回正事。
林玨主動解釋:“人我已經遣了回去,關係後宮,拂了淑妃的麵子也算不得什麼。”
陸珩隻是看著她:“全憑夫人做主。”
林玨傲嬌地挑眉:“算你識相。”想到此處,她發自肺腑地惋惜:“你不在場,不知那兩位姑娘哭得我見猶憐,真叫人心疼。”
陸珩神色怪異別過臉去,似憤懣似委屈。
林玨捉摸不透:“這是怎麼了?”
陸珩一聲不吭,兀自沉悶。
林玨猜出個大概,也不著急,悠哉地等著他破功。
果然,陸珩憋了半晌,半垂著眼,仍是忍不住悶悶不樂道:“世子妃該疼惜的是我。”
林玨捂著跳得亂七八糟的胸口,哪顧得上什麼矜持啊,她都快覺得自己是惹得美人心傷的登徒浪子了,被迷得快不知姓甚名誰下不知死活地交代出心裏話:
“疼……我們這就回房好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