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場過河的戲拍得很久,拍我們與一個喇嘛一起推著摩托車蹚水過河。我們在河水裏一遍又一遍地蹚過來蹚過去,一共拍了十幾遍。這個地方海拔低,雖然不冷,但是河水還是有些冰。十幾遍下來後,我們又在戈壁裏頂著烈日推摩托車上山,曬得頭昏眼花。其實我們真正的旅行比這更辛苦,或者說有比這更辛苦的時候。但是有時候人不是不能吃苦,要看為了什麼吃苦,吃自己想吃的苦,是苦也甜。這畢竟不是旅行,不新鮮不刺激,一個鏡頭拍十幾遍很枯燥,加上我心裏記掛著伊娃,覺得很難熬。
時過境遷,我不再是個瀟灑的女孩,而是一個奶娃娃的媽媽,那個嬌小的生命時刻需要我。
托馬斯這時也開始製造麻煩。因為拍攝的行程總是在改變,他很不高興。德國人做事都是事先計劃好的,但是在中國大多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於是我就夾在攝製組和托馬斯之間,一邊是攝製組使勁跟我解釋,另一邊托馬斯不斷地抱怨。
托馬斯在伊娃的事情上特別堅持,我們從西寧往玉樹走,每天海拔上升300米是上限。因為對孩子來說,緩慢上去會比較安全。第二天我們就住在海拔3900米的地方,第三天導演說想去瑪多住,好拍一個黃河源頭。
瑪多有4300百多米,我第一次去那裏時就有高原反應,頭痛欲裂。托馬斯不同意伊娃晚上住在那麼高海拔的地方。我左右為難,一方麵我擔心伊娃,另一方麵我也想像導演說的那樣,快點拍完好下高原。最後大部隊住瑪多,導演、司機還有我們每天往回一百多公裏,住在第二天我們住的地方。
因為我要給伊娃喂母乳,焦慮、操心、吃不好,晚上要照顧伊娃還睡不好。很不幸的是我在瑪多高原反應了,頭痛得不行,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吸氧後才好多了。伊娃頭晚醒來哭,我幾乎半宿沒睡,總在想辦法讓她多喝點奶或者水。去瑪多的路上伊娃一直睡著,怕海拔上升太快,我把氧氣管放在她鼻子下。伊娃是特別壯實的孩子,第一個晚上哭了之後,其他時候隻要我不離開她,她都很乖。幾天下來,她竟然什麼狀況都沒有,這讓我很驕傲。
通往瑪多的路上要經過一個埡口,叫作鄂拉山。看到山口4499米的海拔牌,我感慨萬分。這並不是特別高的海拔,我經曆過的超過5000米的埡口多得記不清,但我曾經在這裏高原反應過(高原反應並不是海拔越高就越反應得厲害,而且根據自己身體狀態來的,我一般就隻在4000多米的地方高反,5000米倒是從來沒高原反應過)。我還依稀記得我們騎摩托車來這裏時,在埡口我蹲下減緩頭暈的經曆。沒想到我會有天帶著十一個月大的孩子再來到這裏。伊娃還開心地對著鏡頭揮手。她三個月大的時候去過死海,那裏海拔負420米,現在上了4500米的青藏高原。有了這樣的經曆,也就更加堅定了我一直帶著她旅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