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拂開窗簾,外麵天色微黯,淡蒙蒙的現出層奶白的煙灰色,環視街道,忽然感覺這個情景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裏見過的。沉默半響,我想起初次和他一起來到東臨朝的大街……
街邊人熙熙攘攘的,麵攤上忙碌的小二,張揚著“酒”字的錦旗,隔壁邊廂裏漸漸婉轉悠揚的尖細嗓子,偶爾臨街的店鋪裏傳出清亮的叫賣……隻是這一切都不動聲色的,在一串串彩色俊美的燈籠下,漫無目的的向夜幕中行進。
彩色的紙燈籠在微風裏輕輕擺著,伴著逐漸陰暗的秋色,霎時間,讓人有種孤零零的感覺。
“這天,是不是要變了啊?”
馬車外輕輕帶出一個清朗的聲音,我驀地一驚,在低頭時馬車早已與那個聲音擦肩而過,隻是在驚鴻的瞬間,一袂悠然灑落的衣襟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便迅速的向車馬後麵倒退出去,沒了蹤影。
也許隻是路人一句無心的話吧?我在心裏輕笑自己過於小心了。
車馬外,叫嚷的不斷,嬉笑的不斷,置身於這樣平凡而安靜的市井中,我不免心裏油然生出一種自然優雅的溫暖。
“傍晚的時候來這裏走一走也是不錯的樣子。”我笑了笑,半昧著眼睛悠然的道。
車廂裏依舊安靜,誰也沒有說話。耳畔隻有來自於車廂底和車廂外轟轟而過的車軌聲。
我的笑,越發的釋然了。
***
梧桐雨細,漸滴做秋聲,被風驚碎。潤逼衣篝,線嫋蕙爐沉水。悠悠歲月天涯醉,一分秋,一分憔悴。
傍晚十分,果然就見細雨綿綿而下,欣然、我,皆一身男兒打扮的出現在桑將軍府前。
“娘娘咱們這要……”欣然吞吐了半句話,看到我笑而噤聲的手勢,她便狡黠的閉了嘴,但清靈的大眼睛裏還是不掩不解的神色。
“亦護衛會暗中保護我們的,沒什麼大事,我隻想到街上轉轉而已。”眼看的任務就要辦成,回宮的日子也快要到了吧,桑將軍早上譴人已經告知了我,王上和華太妃不日就要抵達京城了。
“我不會讓自己寂寞的。”我揶揄著笑道,然而當話裏輕唇的時候,卻驀地感覺這話在哪裏聽到過。
紅漆高強,宮燈如流螢一般閃耀著光輝。
依稀還記得他淡如三月春風似地模樣,眸子瀲澈而清明,手裏還不盈著掬了一捧烏黑如墨的長發,他定定的目光,緩聲道,“我不會讓自己寂寞的。”
我不由的嗤笑了一聲,他怎麼能寂寞呢?有母親溫暖的問候,有妻子愛慕的目光,有膝下忠實的仆從,有暖被香衿,有自己的家雖然隻差兒女,但也不會太久……
熱鬧是別人的,我什麼都沒有。
我回頭望望碩大而宏偉的將軍府,赫然的金子,紅色如血的底子,襯著筆墨遒健的兩個大字“桑府”。
不是靈府,不是柳府。
怨不得征鴻過盡秋容謝,怨不得剪剪霜風落平野。怪隻怪花開花落自有時罷了。
我蒼然笑了一笑,抬眼卻看見欣然一臉複雜神色。
她輕輕開口,“娘娘在想王上嗎?桑將軍說了,王上很快就能借您回去了。”
我搖搖頭,歎道,“你猜錯了,我不想他。我……隻是想家了而已……”是,隻是想家了而已。如果能夠回家,那該多好啊!
“想家?娘娘是想去靈府?”欣然眼中劃過一絲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