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之間,門外傳來欣然的聲音,“娘娘,王上醒了,您快些回明瑟殿吧?淩殿下好像也回來了。”
一提淩殿下,陳宮娥和花嬤嬤一同拉下黑臉,看我。
我無辜地連連擺手,“呃,此事與我無關哈,我哪裏知道說誰誰就來了……,呃,你們先忙,我也忙去,陳宮娥有時間常過來陪她們坐坐哈。”邊說邊嘿嘿笑著扯上欣然,就爬上車輦向明瑟殿趕去。
車輦剛動,便聽到兩聲長長的歎息,“娘娘這麼著急做什麼,人家又不是來找您的……”
我一懵,嘴角抽了一抽,陰著臉,人都已經爬上車了,隻好硬著頭皮吩咐車馬先行了。
明瑟殿。
宸軒穿著一襲燕居常服,淡然疏離的坐在高高的位置上,淩雲風、宸疏、宸祁三位東臨朝年輕有為赫赫在上的殿下,此刻皆單膝跪著。
空氣安靜的可怕,似乎有些箭拔弩張的氣勢。
我在踏入明瑟殿門檻的那一刻,忽然猶豫的呆住。
我是不是在錯誤的時間,離開不該離開的處所,而後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因為在我踏入殿裏的一瞬間,包括宸軒,四道淩厲如劍的眼光向我飛來,十足的電波好像要凝化成無數道敏銳之極的X光線,將我直射成透明物體。
我眨眨眼睛,抬頭看宸軒,隻見他嘴角依舊掛著溫暖和藹的微笑,並沒有生過氣發過火的樣子。
“王上,現在您該清楚了吧?”宸疏掃了我一眼,冷冷道。
宸軒抿著唇,看著我,微笑,好似沒有聽見宸疏的聲音,見我猶疑,他說:“杵在那裏幹什麼,到我身邊來。”
我點點頭,繞過淩雲風等人,站到宸軒旁邊。
這一站我頓時有些惶恐,不僅僅是因為居高臨下,一覽眾天下的那種氣勢,是因為……他們膜拜宸軒的時候,順帶捎上了站在宸軒後麵的我……
我挺了挺小腰杆,話說我心虛個啥?我是宸後哎!
宸疏眼神陰了一陰,但並沒有起身,仍然很頑固,“王上認證物證俱在,是你曾經告訴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現在輪到你自己身上了,你要如何?”
“二殿下!”淩雲風驟然冷喝,清秀的眉目間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怒火和波瀾,“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應該由我來辦才對。”
我看向說話的他,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但隱隱感覺如今的淩雲風與從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總是頑劣隨行的他,現在眉目間卻帶上了一抹毋庸置疑的堅定與英氣,猶如洗盡鉛華脫胎換骨的珠寶一般,爍爍且不可逼視。
我禁不住好奇,他出宮這麼久,倒底遇到什麼了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淩雲風冷喝一下,身為皇族的宸疏竟然沒有反駁,隻是嘴角帶上一股玩味的笑容,“事情是淩殿下一手操辦的,這問罪之事確實理應讓淩殿下先來。”
“夠了麼?”宸軒淡淡道,雖然是含笑之話,語意流轉間卻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威嚴。
宸疏低下頭,“這個女人,不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了,即便我不說,總有人會說出事實的真相的。到時候看你再如何包庇。”
“宸疏,你今天的話是不是太多了?”宸軒的口氣陡然鋒利許多,我轉過頭去看他。深眯的目光如若寒潭一般盯著殿中跪著的三人,噙著的笑意,看著溫暖如初,但卻讓人有種畏懼膽寒之意。
我不知為什麼忽然上前走了一步,依偎著他,坐下,輕輕握緊了他冰冷的手指。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徘徊了一下又吞了回去。宸疏說的這個女人指的是誰?我麼?包庇?宸軒要包庇我什麼?
殿上靜寂可怕,在這種無言的威儀下,宸疏垂下頭,沒有再出言反抗或者接著說下去。他似乎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宸軒目光微微從宸疏身上移開,望向淩雲風,“雲風,你可知罪?”
淩雲風倏然抬起頭,“知罪?”他訝異的開口,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或者從一開始自己就一直在錯。
宸軒淡淡道,如花瓣樣的唇此刻卻鋒利如刀刃,“將不能相信的人帶回京,將不可靠的證據拿到正殿上,這不是罪嗎?”
淩雲風掃了我一眼,那眸子裏百味陳雜,憂心、驚詫、難過、憤怒、忍耐、痛心……道不盡的滄桑,卻讓我為之一震。如果不是被那雙溫暖的手反握住,我幾乎就要脫口而問,“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件事情與我有關對不對?”
然而淩雲風沒有給我問話的時間,他單膝而跪著,垂下頭,“臣明白了,臣知罪。請王上處罰。”
“淩殿下……”這次錯愕開口的卻是宸祁,他如星眸的眼睛眨了一眨,回首向宸軒叩拜道,“王上淩殿下無罪……他隻是帶了不該帶的人,這與他沒有關係……”
“宸祁殿下多謝,不過追蹤殺手這件事情的確是雲風負責,沒有王上交付的任務,臣心甘情願的受罰。”淩雲風不待宸祁替他求完情,便朗聲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