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之中感覺有影子在眼前微微的晃動,淡淡的紅光像薄霧中的篝火,豔豔的,像宸軒妖冶的衣角,又像紅禧事時那火紅的臉頰。
我揉揉眼睛,掀開被子,宸軒不見蹤影,但周圍確實都是鮮豔的紅色。
我詫異的看了四周,隻見房梁屋脊,木桌木椅,窗戶上,門框上都布滿了紅色的裝飾品,倘若再有幾個大大的“喜”字,簡直就真的是成親用的新房子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用力拍了拍腦袋,想讓自己能夠更加清醒一下,心裏突突的,感覺一切都像夢境一樣。
我轉身看了看床邊的木製掛鉤上,昨天裝那些藥汁的瓶瓶罐罐已經不見,記得宸軒不是說今天起床之後要帶著那些那小藥瓶去看這木屋的房主人,怎麼難道是他先去了?可是這屋裏的改變又是什麼原因?
正當我疑惑驚訝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片鈴鐺般的笑聲,跟著笑聲越來越近,笑聲裏的歡快欣愉飽滿而熟悉。
我心裏一顫,忙翻身要下床,然而看到自己一身鮮豔的紅裳時,又不由的全身僵住,喜服……這倒底是怎麼回事啊?我瞠大了眼睛,腦袋裏一片空白。門外的腳步聲愈來愈近,我來不及想太多,忙縮回被窩裏,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這件事情太詭異,不管怎麼說繼續裝睡,先了解了解情況再說。
門被推開,一個人輕輕噓了一聲。一個人卻低低竊笑道,“欣然,你說咱們娘娘醒來看到這屋子裏的變化和咱們這群人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嗯,我不知道,不過這麼突然的變化不知道娘娘會不會生氣。王上他們現在可到地方了?那阿婆怎麼說的?”
“怎麼會生氣?他們早就兩情相悅了,真希望這次……嘿嘿……”
“沒臉皮的丫頭,我看你是想早嫁了!風護衛可回來了?”
“茹兒就說一說,看看,又招惹到你了。風哥哥說了,阿婆將日子就定在了今天,而且還很固執的將男人都留在了她那邊,說新娘子出嫁前不能見到新郎官。這老婆子真是奇怪。真不知道王上他那樣的九五之尊,怎麼會認識個山野婆子,而且還……”
“香茹!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啊?主子的事情我們隻管照吩咐做就行了,你問這麼多幹什麼?快些想想呆會兒娘娘醒來咱們怎麼給她說吧?這回死裏逃生真的很不容易啊,千萬不能把事情搞砸了,否則就全局皆敗了。”
全局皆敗?什麼意思?我心裏一緊,再也顧不得身上這一身讓人尷尬的衣裳,倏然掀起被子起身,看著紗簾外的兩個人影道,“香茹!欣然!你們兩個給我過來?倒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什麼成親?什麼全局皆敗?”
紗簾外兩個身影顫了一顫,飛速的挪動著步子向裏屋裏走來,兩張熟悉的小臉,蒼白又憔悴,但眉宇之間皆灌滿了難得的歡喜。看到她們這般神態,我本來極為壓抑的心不由的鬆緩了一下。多少日子沒有見到她們臉上有這種發自內心的歡喜了?自從她們跟在我身邊,自從離了宮,這一路坎坎坷坷的顛簸……
我歎了口氣,看向早已經瘦了一圈的欣然,認真道,“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裏來的?”
這木屋是這山脊極為僻靜的地方,若不是有宸軒一路的指引,一般人是不會找到這裏的。
欣然向我深深欠了一禮,朝陽明晃晃的光影下,一雙飽含著無盡意味的眼眸裏,已經微有濕潤,“娘娘恕罪!我們是跟著淩殿下等人來的。王上在這山穀裏養傷的事情,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
香茹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上前一步解說道,“娘娘息怒!本來是這樣的,娘娘那日跟王上突然走了,我們先也是很著急,但是等到回到大營中才知道王上受了重傷,先帶著娘娘去求仙人給他療傷去了,讓我們瞞住三軍將士和修親王的人,隻道是王上偶感風寒,先避了幾日。昨晚淩殿下和靈宮主都接到王上的信,要我們到這裏來。還說……”
我抬起頭,蹙起眉頭看她,隻見她剛剛還蒼白緊張的臉頰上此刻已經布滿了曖昧不清的紅霞。
她頓了一頓,抬頭忍著笑看了我一眼,“說王上要跟您成親……”說罷強忍著笑,小臉憋得通紅。
我皺起眉頭,感到有些莫名的奇妙,“這有什麼好笑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想和我成親,想用結婚來拴住我一輩子,這有什麼奇怪,有什麼好笑的嗎?”真是的!本來我自己為這突然的變化是感到有些莫名的,但起碼也沒有到好笑的程度吧?等到宸軒勝利了,他就不得不回京城,不得不回宮。我在宸宮已經算是死了的人了,我若是不想回去他也拿我沒轍(在他不想,且旁人不使詐的情況下,不過看現在的形勢這種可能性很小,幾乎等於零——喜服都穿上了,洞房都布置好了……),所以他想用這種方法把我先煮熟了,不讓我再跑掉後,就可以安心回去了。這不覺得好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