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去了，把我的那本小說弄哪兒了？”我忽然想到佳佳剛來時拿的那本《一廉幽夢》還沒還我，便自言自語地說。
我隻能自言自語。一個冷漠，一個無，我此刻感覺到我的男子漢氣概根本施展不開了。
“喂，祥成，借我一本書看，不可以嗎？”忽然虹叫了一聲。我吃了一驚，真想不到，她會用這種口氣和這種聲調和我說話。
我一看她，她這次沒有紅臉，而且臉上卻是得意和傲慢！
“我沒有書了。”我回答。但馬上又補充說：“隻那麼一本她倒拿去了，想不到她會是這樣的人！”
“怎麼？這麼小氣，一本書就讓你生氣了！”虹放下了眼皮，耍弄著嘉娣長長的頭梢。
哦，她此刻是怎樣的思想呢？對我呢？我感到很悲傷，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是不在乎冷漠的虹對我怎樣，可我卻……
“下次我回家，再找幾本讓你們看吧！”我也怕嘉娣說我小氣。
“你們？這可是我想借書看的呀！”虹叫著。我不知道她是傻的不明白，還是故意譏諷我。我沒回答。我想，我該離開這兒了。
八
天晴了，我們又該上班了。上班前，滿鎖已經買了兩個大饅頭。我正吃驚，他卻讓海兒把其中一個饅頭送給了虹。
此刻，我才想到——怪不得虹這幾天不冷漠了，而且也不再讓人憐惜，滿鎖也是快活的要命，整天“哇呀”的嚷笑。見此景，一股妒意湧上心頭，我決心孤立起自己來，不再和他們玩，也不再和她們說笑了。海兒幾次詢問我的事，我都是冷言冷語，甚至冷嘲熱諷。我覺到海兒這家夥人小心不小，他的話，他的舉動經常刺得我心疼。
今天下午，機器出了故障，工長傳令休息半天，明天照常上班。
午後，滿鎖帶了虹已經出去了，不知是到小鎮的大街上了，還是到田野去逍遙浮。不一會兒，隻見到嘉娣也跨上了自行車和海兒一起相繼離開，大概是追遂滿鎖他們去了吧！我猜想。
我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我很後悔不該與滿鎖他們鬧別扭，要不他們的“大活動”我怎麼可能不曉得？我懶懶的，根本不想回家看看老母親，這對我來說似乎沒有這個心。在不知不覺中，我哼起了自己曾經無意中創造出來的悲調，仿佛感到心和這歌的曲調一樣的苦。不知為什麼，我最近每天都哼著這首歌，有時竟然忘的唱著，把身邊的一切都忘記了。
現在，我忽然想走進她們宿舍了。走去時，隻見佳佳一個人在！她翹著二郞腿，悠閑地搖晃著，半倚著被子，從翹起的腿上隻看到她的頭頂和眼睛。
我進來，她沒什麼反應。
“你怎麼不和虹她們出去玩啊！”我說。
但她的回答我卻沒怎麼聽清楚，便又接著問起來：“嘉娣她們上哪兒了？”
佳佳抬起眼皮瞧了我一下又放下來，眼下瞼的肌肉凸起著，而且緊崩著，我知道她在笑。但我還是毫無表的問：“她們上哪兒了？”
“上你們村子了罷！”她眼下臉恢複了原狀。
“上我們村幹嗎？”我有些駭然。
“聽說，嘉娣她大姨是你們村的人？”
“噢！”我轉身走出去，木然的。我不知我怎麼走出來的。
“去她大姨家？去她家幹什麼？要打聽我的家庭麼？她大姨又是誰呢？”
我慌亂極了？一抬頭，我已走出她們宿舍一百多米，想到這兒，我又忽然快步返回身，大踏步走回她們宿舍。
佳佳還是那樣躺著，翹起的腿遮著她半邊臉。
她此刻正在欣賞著自己，好象手上拿著小鏡子。
“佳佳，你知道嘉娣她大姨叫什麼名字嗎？”
她還在欣賞著自己，隻一個聲音隨著翹起的腿彈飛出來：“誰知道！我連我們村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怎麼會知道她大姨？
“姓王？好象叫王水蓮吧？”
“你這人是怎麼回事，跟你說了我不知道，還問什麼！”
我沒理她，便頹然地躺在了她們的床鋪上，自言自語道：“壞了，壞了。這下完了，這下完了！”
因為我家，我家的境況實在不能提：三間土窯洞，而且黑糊糊的，家裏除了水缸、菜缸，唯一稱得上家具的恐怕是那個雙節的褪了色的黑漆躺櫃和一個黑白電視機了！咳，要不是我家窮，我會到這個年齡還沒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