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晏從小不喜下人接近,因此太子府中的下人都極懂事,除了灑掃或被吩咐,從來不往謝清晏的小院靠。
這方便了幸世邈的惡劣心思。
那日,在他剮下宿宜年的舌後,令幸承取來鐵鏈,將宿宜年拴在了小院後牆角的一處小棚。
那裏原是在冬日存放炭火的,幸世邈卻笑著對宿宜年說道:“宿大人,就這樣了此殘生吧。。”
既然喜歡聽,那便讓他聽個夠。但看卻是不能的,謝清晏是他的。
當謝清晏醒來後,幸世邈已經走了。她再看到宿宜年時,幾近暈厥。
他還穿著來時的衣裳,是一身極風雅的水藍色長衫,平時整齊的束發卻狼狽地散開了,白淨清秀的臉上還殘留著被幸世邈踐踏後的痕跡,嘴角掛著幹透的血跡,一雙眼了無生氣,瞳孔渙散著不知看向何方。
最令她覺得心如刀割的是,那麼傲雪淩霜意氣風發的人,脖頸上竟然被幸世邈拴上了一根鐵鏈,束在牆邊。
“宿大人...”謝清晏聲音控製不住地顫抖,她身體一下便軟塌了下去,直直地跪在宿宜年麵前。
謝清晏用盡全身力氣抬手,顫抖著輕輕地撫摸過宿宜年清俊而狼狽的臉,她淚如泉湧,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許久後,宿宜年的唇輕輕動了動,他似乎想說什麼,卻隻能發出幾聲帶著疼痛的嗚咽聲。
他渙散的瞳孔泛起氤氳的霧氣,兩行淚無聲地滑落。
...
謝清晏這輩子最後悔的兩件事,一是上了幸世邈的賊船,二是求幸世邈留下了宿宜年的性命。
她以為自己是救了他,卻沒想到會讓曾經風光霽月的少年郎,活得不如豬狗。
幸世邈剮了宿宜年的舌,派人在外散布了他的死訊。
宿家人到處尋找他的屍身,最後在齊京外的一處荒野,找到了一具被野獸咬的麵目全非的屍體。根據屍體身上的衣物配飾,宿家人認定這就是宿宜年。
他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因生前受謝常寵信,謝常特賜諡號“端文”,給足了哀榮。
宿宜年醉心功名,除了族親,他無兒無女無家室,隻有被他從青樓贖身回來的那個妓子。那個妓子也是極重情的人,在宿宜年的葬禮上一頭撞死在了他的棺槨上,死前還喚著那句“宿卿”。
她到死都不知道宿宜年為何讓她喚“宿卿”,也不知道宛如神佛般拯救她的宿宜年,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活得不如豬狗。
...
當謝清晏把他“死後”的事講給宿宜年聽時,他原本平靜得有些麻木的臉,突然痛苦地哭起來。
沒有一絲隱忍,他一點也不注意儀態地哭起來,因為無舌,所以隻有嗚咽聲。
很久以後謝清晏才想明白為什麼宿宜年聽到自己後事完善、還有女子殉情時,他會那麼痛苦。
因為他覺得自己活得這麼下賤,卻還有人將他捧上神壇,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他覺得愧疚。
...
自那以後開始,謝清晏格外地畏懼幸世邈,幸世邈說什麼她都隻是乖乖地應下。
幸世邈滿意她的乖巧,卻不滿意她表麵乖巧,內裏卻跟個沒心人似的,於是在那方麵總是想盡辦法摧折謝清晏,想讓她給出點真實的反應。
謝清晏一直偽裝得很好,乖巧十足,直到有一次,幸世邈歇在了太子府,他們同裘而眠。
半夜時,謝清晏醒來,卻發現幸世邈正靠在床頭,正注視著她。
月光下的他極清冷矜貴,一雙狐狸眼魅惑眾生,配上高挺的鼻梁與淡色的唇,說得上是出塵絕豔。
而因為有了宿宜年的事,謝清晏看著眼前人隻覺得如索命厲鬼。
幸世邈也察覺到她畏懼的眼神,不同於床笫之間的畏懼,而是一種帶著厭惡的畏懼。
他抬手,輕撫謝清晏的發絲:“殿下怕臣?”
謝清晏猛地搖頭,卻發現自己身體在止不住地發抖。
幸世邈嗤笑一聲。
“臣不會傷害殿下。”
他的許諾在謝清晏聽來,絲毫不可信。
幸世邈似笑非笑地欺近她,與她鼻尖相抵。微涼的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然後又在她嬌嫩的唇上摩挲。
他溫柔地命令道:“張開。”
謝清晏聽話地照做,鳳眼圓睜,恐懼地怔怔望著月光下鬼魅般的男人。
兩根微涼的手指侵入她的口中,探究著,玩弄著,最後擒住她的舌,揉捏,把玩。
謝清晏想起了那日下午後院中的一灘血肉,以及每次和宿宜年對視時,不可避免看到的空蕩蕩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