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世邈隻歇了一會,喂謝清晏飲食後,便出了宗正寺。
幸承看他出來時,有些訝異。
“回相府嗎?爺。”幸承問。
幸世邈低眸,若有所思,良久才說:“去武陽候府。”
...
幸世邈站在武陽候府前,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如今的武陽侯府糟朽破舊,因為少有人拜訪,門緊緊地閉著,隻有門口兩尊發黃的白玉獅子和門前被蟲蛀得朽壞的沉香木,彰顯著曾經的鍾鳴鼎食,門庭若市。
原來,已經過了十幾年。
十幾年前,有個小少年跪在武陽候府前,不停地磕頭跪拜,破碎的額角滲出血與泥混為一談,狼狽的臉與身上華貴的衣衫格格不入。
他一邊磕一邊大喊著央求:“求求您放了我阿爹...求求您...當牛做馬都可以...求您...”
他已經求了許久,門前的小廝隻是哈哈地笑著他狼狽可笑的樣子,對他的眼淚與哀求置若未聞。
終於,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出來,在看到他後,厭惡地對門前小廝瞥了瞥眼。
“你們是吃幹飯的是嗎?!知不知道這賤種亂哭亂嚎吵到老爺了!趕緊讓他滾!”
聞言,原本兩個看笑話的小廝走過來,嘴中一邊沒好氣地罵著,一邊把他當個球一樣踢到牆角。
小少年終究是年紀小,被踹幾腳就疼得哭起來,可他還是奮力衝到管家身前,死命地抱住管家的大腿,央求道:“求您!讓我見一見侯爺吧,求您了!我不想我爹爹死...”
這次,他被踹得更遠。
管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說:“你爹死關我屁事?你爹誰啊?”
身邊一名小廝笑道:“他爹不能就是那個要被淩遲的言官吧?哈哈哈,難怪哭得那麼起勁呢。”
另一名小廝麵露懼色,誇張道:“啊?淩遲啊...聽說老殘忍了,一刀一刀地割,還不讓人死,得行刑好幾天呢...到時候咱倆可一定得去看看,還沒看過呢。”
“有什麼好看的!就是把人當豬一樣掛起來殺,你去看了你能吐死...還有就是淩遲完後幾天,千萬別去買豬肉,省不得有些黑心肉商在刑場撿了來賣。”
小少年臉色越來越暗,又遠遠地衝管家磕了個頭:“求您,讓我見見侯爺...”
他的父親教過他,男兒膝下有黃金,隻拜天地君親師。
而現在為了父親,曾經金尊玉貴的小少年,不得已向一群蛇蟲鼠蟻之輩下跪乞求。
聊得正起興的三人看向他,這才意識到聊的是這小少年的父親,不過他們仍是凶惡地趕他走:“滾滾滾!你見了也沒用,你爹活不了的!”
有個小廝不知道想到什麼,捧腹大笑道:“你要真這麼有孝心,哥哥給你出個主意吧,你準備個大竹籃,行刑後跑快點,多撿幾塊你爹的肉,別讓人拿回家喂豬喂狗,哈哈哈哈哈...”
話落,幾人便要合上門,小少年拚盡全力衝上前,用手抵住快要合上的門。
他一邊忍著疼,一邊頂著滿臉血淚,再次哀求:“求求你們,讓我見見侯爺...一麵就好,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