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世邈猶豫再三,還是給邊關去了一封信。
再留他一年吧。
謝清晏馬上就要加冠...他不想謝清晏加冠時,一個親人都沒有。
...
陸康走後的第二日,謝清晏便從宗正寺被放了出來。回到自己的太子府時,隻覺得陌生,或許她早已經習慣在一個狹窄的小院中,等待幸世邈的來臨。
這幾日,幸世邈沒有找她,謝清晏想著他應該是為了避嫌。
又過了幾日,還是沒等到幸世邈,倒是等來了謝清平壽宴的請柬。
正是戰時,國庫雖然富足但是消耗也大,而這一年謝清平的壽宴卻要大辦特辦,邀了文武百官。
謝清晏看著隻覺得嫉妒,因為謝常從來沒來過她的壽宴,更別說為了她鋪張靡費。想來也是,要是謝常對她多加關注,稍微親近一點,近二十年的父子,怎麼會不發現她是女兒身呢?
...
壽宴是在晚上辦,可謝清晏中午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她讓下人找出許久未穿過的太子禮服,又配上了合適的冠帶。
按理說,區區親王的壽宴是不用這麼正式的,哪怕是他這個太子的壽宴,禮儀規格也不會高到著禮服冠帶。
可是她不敢。
謝常寵愛謝清平,於是她這個太子在這點上便形同虛設——她得給足了自己哥哥麵子,免得自己爹爹覺得她不恭敬。
六歲那年,正是因為她過敏,沒有吃謝清平壽宴上的魚,被罰廷杖...也間接,害死了自己的舅舅。
她不是謝常的兒子,她是謝常製衡陸家的棋子、人質,她有風吹草動,陸家便隻能對謝常唯命是從。
當初是舅舅,所以,現在不能是外祖。
現在想來,母後總是對她說當心些,原來還有這一層意思——當心些,別讓你的母族為你而死。
身後的下人正在幫她係腰帶,係得剛好合適,不緊不鬆。
謝清晏卻說:“再緊些。”
腰帶鬆著見人,視為不敬。
再緊些,再小心些。
那麼,冠是正的嗎?衣衫整齊嗎?
謝清晏看著鏡中端端正正的自己,突然好奇,謝清平會不會有這麼如履薄冰的時候?
想必是,不會有。
大概,身為皇子,當上太子並不算勝利,隻有一直得到父親的愛,才算勝利。
要是她多幾個兄弟就好了,那就會有其他人和她一樣不受寵,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她和謝清平,一個天一個地,雲泥之別,遙不可及。
“殿下,整理好了。”
謝清晏點點頭,又親自去確認了一遍給謝清平的壽禮。
親王有食邑,她也有。可她這個太子的食邑比謝清平少許多,置辦這些壽禮,花掉了她一整年收支的三分之一。
她這幾年的賀禮,隻有幸世邈送的,還有...謝清晏想起了自己院中,宿宜年替她種的那顆梅樹。
宿宜年說它長不大的,可它已經半人高了。
“送到常王府上吧。”她對下人淡淡地說。
謝清晏想起六歲那年,謝清平牽著她一起賞玩堆成小山的賀禮。當時的她年紀尚小,口無遮攔對謝清平說了真心話:“四哥,我真羨慕你。”
比她沒長多少的謝清平同樣口無遮攔,那時的他還不是個笑麵虎。
他說:“這有什麼好羨慕的啊,這些都不好,我給你看看爹爹給的禮物。”
那一封錦絲黃卷,上寫:今有四子,聰慧過人,得天庇佑,立為太子。
四哥,我真羨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