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相安無事,越往南去水流越快,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秦淮一帶。
這天夜間謝清晏睡得迷迷糊糊,大半夜時被幸世邈弄醒,半夢半醒間被擺弄著穿好了衣服,引著到了船板。
她本不知為何,幸世邈指了指前方遠遠的岸邊,正是燈火通明的秦淮。
秦淮自古繁華。長燭燃夜,笙歌送月。
不等她多想,幸承就在船下喚他們了:“爺,弄好啦!您和殿下下來吧。”
謝清晏低頭一看,果見幸承也弄了個小筏子。拿著木槳等他們下去。
這是要偷偷溜去秦淮。
因是夜間,又處寬闊江麵,水流緩慢,謝清晏踩上小筏子時並不覺得晃悠,待幸世邈也上來後小筏子緩緩往秦淮去,謝清晏才好奇道:“我們幹嘛大半夜去秦淮啊?跟做賊似的。”
幸世邈看她一眼,對幸承道:“若有人問及我的行蹤,你便說我病了,在閣裏待著。”
幸承點點頭。
聽他這麼一說,謝清晏心下便了然了——他是怕在船上待久了給人動手的機會,所以想著下船偷偷走陸路。反正已經到了秦淮,距南直隸不遠了。
狡兔三窟。別說想暗殺他,光是逮住他就已經很難了。
小筏子上有些冷,謝清晏裹緊了鬥篷,衝手裏哈著氣。照理說幸世邈這時候應該抱著她的,可幸承一個人劃得實在太慢,無奈,幸世邈隻能屈尊降貴自己也跟著動手。
謝清晏見他拿木槳劃水的動作覺得有些想笑,問道:“幸世邈,幸承不跟著,誰保護我們?”
幸世邈與轉過頭來的幸承對視一眼,笑了:“殿下可還記得北上時的事?”
“記得呀。”
幸承道:“您可看到過...小的隨爺上戰場?”
謝清晏搖搖頭。
幸承歎氣道:“您莫不是以為小的不願上陣殺敵,護衛在爺左右?”
“...實不相瞞,我也好奇過。”
幸世邈淡淡道:“他若與臣一起,就是臣保護他了。”
“害...沒辦法,小的就會馴馬。”
好一個名不副實的侍衛,竟分不清誰保護誰。
謝清晏哈哈兩聲,問道:“幸世邈,你跟誰學的武?你這就是一張文人的臉啊。”
幸承替他說道:“殿下你是不知道!當初爺一進朝就是天子近侍,負責承旨,多少人想除之後快!多虧小的護衛在側...再加上爺的武藝高強,小的與爺一同精進,越來越強啦。”
言語之間,小筏子已經漸漸靠了岸,為避人耳目別太明顯,兩人在距離秦淮近處落腳,而非人來人往的碼頭。
幸世邈又吩咐了幸承幾句,令他好好做戲別露馬腳,有事通報一類的。幸承在走前問了怎麼處置那兩個內奸,放還是殺,幸世邈淡淡道關著即可,幸承領了命就動槳回白魚舟了。
雖然離秦淮還遠,但已有笙樂聲隨風而來,不知是不是謝清晏的錯覺,她甚至覺得風都是香的,一股媚人的脂粉氣。
“幸世邈...我們這算微服私訪嗎?”她被幸世邈牽著往燈火盛盛處去,問道。
“算。”
謝清晏看了看那張出塵的臉,指著自己鼓起的肚子道:“要不...你把臉遮一下?”
確有必要——幸世邈在朝中掌權那麼多年,見過他的地方官也不少,鬼知道會不會在此遇到?
倘若遇到了才是真尷尬。
幸相幸相,您也來逛窯子啊?今晚我請,您看上哪...誒,您旁邊這位怎麼好像是...
幸世邈嗯了一聲,覺得謝清晏說得有理。
他們從樹林走到集市,恰巧在集市口就是一家賣妝麵的商鋪,時至半夜居然也開門不熄,可見此地商業多繁榮昌盛。
兩人還未走近,就先有三三兩兩雲鬢粉麵女子先進了鋪子,其中一人瞟見幸世邈後掩麵笑起來,扯了扯身邊的小姐妹,一起往幸世邈這邊看,笑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謝清晏起床起得突然,並未梳洗打扮,衣衫也是力求簡樸,粉黛不施,頭上連個飾品也沒有,更別說身懷六甲,形體算不上纖瘦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