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很美味,王佑麟卻隻吃了三分飽就吃不下去。
他放下碗筷,低聲和任喜鳳說:“我出去走走。”
梅珠就坐在任喜鳳的另一邊,不斷給任喜鳳夾菜倒水。
她小嘴兒甜,把任喜鳳哄得一愣一愣的。
任喜鳳此時哪有心思和王佑麟多說。
擺擺手點頭,就算知道了。
倒是王佑麟轉身出去的時候,梅珠咬唇多看了好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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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佑麟在梅家前頭的院子裏轉了一圈。
並沒有找到梅枝。
反倒是梅枝的堂妹梅玲,也就是梅家老二的大女兒在院子裏花枝招展地杵著。
她黝黑的臉龐泛出紅色,緊緊攥著手,殷切地看著王佑麟。
王佑麟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又是軍人,很有一股男子氣概。
梅家幾個女兒見了他都動心。
梅玲一顆心就撲通直跳,秋波橫掃,暗戳戳眉目傳情。
可心裏記掛著那個小啞巴的王佑麟卻根本沒注意。
他徑直走到後院。
後院裏,梅枝正在和頭頂上係著大紅花的大狗玩。
她低著頭。
雪白細膩的一截脖頸露在軍綠色大襖的領口外,顯得格外皙長,被寒風凍得微微泛紅卻不自知,大抵是早就凍習慣了。
她無聲地拍著大狗的腦袋,唇角忽而彎出一個甜甜的笑。
側影安靜又美好。
望著她的笑容,王佑麟的心跳刹那間好像也跟著停跳了一拍。
這一刻,他忽然有點羨慕。
那隻狗。
梅枝背對著王佑麟。
不知道他來了。
梅枝替大狗理了理它腦門上係著的大紅花,然後朝它輕輕搖頭。
示意它不能去前院,打擾尊貴的客人。
王佑麟望著那隻大狗頂著的大紅花,忽然聯想到同樣戴著大紅花的梅珍梅珠姐妹倆。
梅家三姐妹估計都分到了一朵大紅花。
唯獨小啞巴自個兒不戴,倒給大狗戴上了。
他輕笑出聲。
可很快笑容裏又露出一抹了然的無奈。
其他姑娘都爭著往上湊,偏偏她不戴大紅花也不去前麵露臉。
這明擺著就是對他沒興趣的意思啊……
王佑麟這一笑,大狗忽然叫起來。
梅枝回過頭來。
看到王佑麟,她有些慌張地抱住還在狂吠的大狗脖子,給它順毛,叫它別吵。
如果讓客人生氣,那是不行的。
大狗很乖,摸它幾下就停了下來。
梅枝清澈幹淨的眸子卻仍然緊張地看著王佑麟。
王佑麟望著她那雙美得像月色的眸子,裏麵好像有一汪清泉在蕩漾。
他的心也仿佛隨著,很輕很輕的,蕩漾了一下。
還是冬天。
卻好像來到了春天。
……
梅家的熱鬧到下午才散去。
吃過飯,王家又喝了一陣茶。
看天色差不多了,這才動身回去。
兩位老爺子手拉著手,眼神不舍,滄桑眼底藏著淚花。
“多來玩。”
“常聯係。”
“再見。”
嘴上這樣說。
可都這個年紀了。
路遙車遠。
誰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麵。
王佑麟離開前,視線特意尋找那道纖弱身影。
梅枝不在。
她在裏麵拾掇屋子,沒出來送客。
眼前是梅珍梅珠殷勤熱烈的笑臉。
母親打量著這姐妹倆,似乎在認真考慮為他挑選。
王佑麟一顆心往下沉。
如果非要他選,還不如選那個小啞巴。
可小啞巴怎麼總是躲著。
不出來露臉。
……
梅枝彎腰把桌子上的瓜子殼、花生皮都拂進簸箕裏。
屋子裏陸陸續續響起腳步聲。
一家人今天招呼貴客都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