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好像睡了很長很長的一個覺。
她夢見許多事。
以前忘了的那些,全都一點點回憶了一遍。
等她在病床上醒來,隻見窗外陽光明媚。
鳥雀兒站在樹梢上,嘰嘰喳喳地叫。
春天的氣息撲了滿窗。
她下意識抓住病床邊坐著的人的衣角。
細長的手指用力到泛出月牙印兒的白。
“醒了?”
陸庚禮的聲音有點啞。
眼下帶點青色,沒休息好。
他彎腰拿起暖壺,給梅枝倒了杯水。
她卻不願意接過喝。
還是緊緊地抓著陸庚禮的衣角。
都揉皺了。
指尖不安地挪動一點點,繼續抓著。
陸庚禮低笑,看來她是都想起來了。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
隻要生病,她就離不得人。
但這個“人”, 隻指陸庚禮。
誰守著她都沒用,她隻黏陸庚禮,抓著他的衣角不肯撒開。
久違的記憶無聲地湧上兩人心頭。
陸庚禮指指病房外麵。
“我去叫醫生給你進來檢查。”
梅枝好像沒聽見,還是遊魂似的,攥緊陸庚禮的衣角。
她垂著又乖又讓人心疼的眼眸,眼睫輕輕顫了顫。
病房內的另一張病床邊,王佑麟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道:“我去叫醫生吧,正好南蓉也需要檢查一下。”
原來,唐南蓉和梅枝住在了同一個病房。
可梅枝似乎聽不到別人的聲音,也感受不到別人的存在。
她瑩潤澈亮的小鹿眼,隻映著陸庚禮。
陸庚禮妥協地往後靠在椅背上,“好,我不走,就在這兒陪著你。”
梅枝聽到,手指動了動,還是捏他衣角捏得很緊。
小臉漂亮精致,卻顯得有點空洞茫然。
清醒的唐南蓉躺在一旁的病床上看著。
原本臉色就蒼白,這下子氣得更白了。
這兩人......當她是死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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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為梅枝檢查完畢。
斷定她是大腦受了刺激,所以還需要靜養恢複。
在此之前,她很難與人溝通、交流,對外界的信息也不敏銳。
唐南蓉躲在被子裏輕笑一聲。
扯得傷口疼,她仍然幸災樂禍。
她也是學醫的,醫生的話說得這麼委婉,何必呢?
要她說,就直接告訴陸庚禮。
梅枝現在不僅是一個啞巴,還成了一個傻子。
她倒要看看,這樣的梅枝,陸庚禮還會不會喜歡。
“我知道了。”
陸庚禮替梅枝壓緊被角,將她的手也放好。
“我會照顧好她,讓她早日康複。”
唐南蓉笑容僵住。
她不信,陸庚禮一定是沒聽懂醫生的意思。
他這樣的天之驕子,絕不可能喜歡一個啞巴加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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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枝醒了沒多久。
報信的人跑到部隊裏告訴梅榆,他就急匆匆趕來了。
看到梅枝好端端躺在被窩裏,小臉消瘦望著窗外發呆,梅榆鬆了一口氣。
他把帶來的點心放到桌上,對陸庚禮道:
“謝了,幸好有你守著,不然枝枝昏迷這五天,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妨,我有假期。”陸庚禮輕聲答。
梅榆多看了他兩眼,“我聽說,你從十八歲進部隊到現在,以前可從來沒休過假,這次一請就是一個月......是我家枝枝拖——”
陸庚禮打斷他,“就是以前沒休過假,所以這次才想好好休息一下。”
“......”梅榆看著陸庚禮的黑眼圈想問,你真的休息了嗎?
一邊王佑麟聽到,心裏不是滋味。
陸庚禮請這麼久的假,沒回家過,一直待在病房裏守著梅枝。
可梅枝,是他王佑麟沒過門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