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隻是蘇家賭坊的一個夥計罷了,若真有什麼特別之處,也不過是能夠留在老爺和大小姐身邊的幸運人。”他不緊不慢的敘述,即便隱含奉承拍馬的語句,也因著謙和姿態叫人聽來格外受用。
可惜,這話入了錦夜的耳,反倒生生長出刺來,紮的她隱隱不安……隻不過她素來善於隱藏真實情緒,盡管此刻心裏疑雲遍布,也隻是唇畔微勾,冷冷哼一聲:“我蘇家幾時成了臥虎藏龍之地,我怎麼不知道。”
“承蒙大小姐謬讚。”阿楚淡淡一笑,旋過身又對著門邊的一竿子人道:“東西放桌上,你們先回去吧。”
回去?這個詞倒是頗含深意……錦夜挑眉,直接問道:“回哪裏去?”
白皙麵龐不見絲毫緊張之色,他站在原地,依然鎮定:“各自回各自的家。”頓了頓,他又輕輕將問題拋還給她:“不然大小姐以為呢?”
錦夜並未接話,目送著那隊人一個接一個離開,腳步整齊,神情恭謹,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模樣。她單手擰著被子一角,眼神重新回到阿楚身上,忽而笑問:“你就不怕麼?”
阿楚一愣:“怕什麼?”
錦夜半闔起眼:“你對我隱瞞了太多事,又來曆不明,還害我平白無故受了重傷,就不怕被趕走麼?”
阿楚攏了攏衣袖,一臉雲淡風輕:“我對大小姐並無加害的心,那一晚害大小姐走失……實屬意外,我自認謹守本分,今後也必定……”
“可是你不肯說實話。”錦夜冷冷打斷,下巴朝著堆在桌上的緞盒努了努,“別的我暫且不問,這些珍貴藥材,你是從哪弄來的?”她的神色已然有些惱怒,被同一個人反複蒙蔽實在算不得是什麼高興的事情。
阿楚也意識到對方的耐心就快消失殆盡,掙紮了半晌,終是輕歎口氣:“還望再等待些日子,屆時我必將為大小姐解答所有疑惑,眼下……還不到時候。”語畢,他順手拿起那盛放著野山森的盒子,轉身就欲走:“這個,我讓廚房先燉著。”
那態度表明了是逃避。
見他稍微鬆了口,錦夜原本想著今日就暫且放過他。不過待得阿楚出去掩門的時候,她又像是發現了什麼,高聲道:“慢著!”
阿楚折而複返,苦笑道:“大小姐一定要逼我麼?”
錦夜直直盯著他的手腕,正色道:“阿楚,你過來。”見對方踟躕,她又放柔了嗓子:“我躺的太久,有些不舒服,你扶我坐起來。”
“好。”阿楚不疑有他,走至錦夜床邊,剛彎下腰,衣袖就遂不及防遭人撩開,他下意識就想縮回手——
錦夜厲聲:“你別動,我手可是痛得很!”
聞言他怔住,很快就放棄掙紮,任由她替自己挽高了袖口。
露出來的手臂皮膚上遍布血口子,新舊不一,但看得出來均是鞭傷,觸目驚心的一直延伸到被布料遮住的部分。
“想必你身上也是如同這邊一般精彩吧。”錦夜擰著眉,方才還以為自己看花眼,孰料他真的受了傷,而且比起自己腿上,嚴重程度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楚沉默,一聲不吭的拉下袖子。
錦夜靠回床頭,閉上眼:“等到你能坦白的那一天,把這鞭傷的來由也一同交代了。”頓了頓,她又加重語氣:“千萬別讓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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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美轎子在某座府邸門口緩緩停下,見狀佇立石獅旁的守衛見狀趕忙上前,誰知那裏頭的人倒像是等不及了,自發掀了轎簾就大步邁了出來。
身著錦衣玉袍,舉止灑脫不羈,不是那九王爺遲玥恒又是誰。
“你們主子呢?”他踏上石階,抬首對上正前方懸在紫檀木梁上的牌匾,琉璃鑲邊,黑檀作底,而那正中的龍鳳鳳舞的“相府”二字在日色映照下愈加顯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