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六心中的疑惑雖然解除了,可是心中的憂慮卻越來越深。
一直觀察這朱六表情的張陌。破釜沉舟般大聲道:“你若是真想保住陸炳這個兄弟,就要給他找個敵人……可是,這天下,這滿朝文武,在你們兄弟這二十年的踐踏下,還有何人能和錦衣衛,能和十三太保,能和陸炳爭鋒!其實,就是你們錦衣衛,你們十三太保,把陸炳逼到懸崖邊兒的!”
張陌這番話,如當頭一棒!
朱六想反駁,卻無從反駁,細想想,更是隻能苦笑。
張陌的話,雖然片麵了些……但言之有理……
張陌沒有放鬆,繼續大聲道:“嚴氏父子本可以作為陸炳的對手,成為皇帝心中那杆秤的另一端,但是……他們居然和陸炳結親了!這是軟刀子啊!兩邊不一樣重也就罷了,居然還看似聯合在了一起,皇帝心中的秤失衡,自然要對付陸炳!所以,陸炳有今日,第二罪,便是嚴氏父子!”
朱六狠狠咬牙!
張陌清晰的看到了朱六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他此番言論,就是要背水一戰,言辭更加激烈:“你若是真的把他當兄弟,不想他死,那就要給他找個敵人!既然天下沒人能成為你們的敵人,那你們就要給自己創造敵人!你們就要成為自己的敵人!你!就要成為陸炳的敵人!”
“刷!”
朱六的鋼刀,在張陌話音未落之際,便抵在了張陌的喉嚨上。
但是奇怪的是,張陌居然沒有絲毫躲閃之意,目光一片坦誠的看著朱六。
朱六看著張陌,突然笑了。
“你說的對……。”
……
此時的烏鎮,於鐮看著麵前這個穿著手持“口中信”信物的貨郎,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朱六留給他的信。
貨郎挑著擔子,搖著撥浪鼓,晃晃悠悠的走了,他給於鐮留下了第二條指令。
“若是大亂起,控製住烏鎮的西門。”
而京城中,更是有無數雙眼睛,跨過千裏,將視線投向烏鎮。
陸炳聽著窗外的人聲和蟬鳴,心煩意亂,命人去把外麵樹上的蟬都粘下來。
西苑萬壽宮中,香霧繚繞,嘉靖帝端坐蒲團,看似在打坐。
但是一旁伺候的馮保,卻能看的,嘉靖帝微微皺起的眉頭,能聽到嘉靖帝沉重的呼吸。
“今天怎麼這麼悶熱啊!”
有宮裏的,有府裏的,還有京城中的小販或者富商,等等等,他們都在不由自主的念叨著這句話。
有人焦急,有人期許……
……
朱六笑了。
朱六的笑,總是帶有一絲邪氣。
好像玩世不恭,好像心不在焉,好像滿不在乎。
因為,他確實不在乎。
他其實可以放棄很多東西,很多人。
可是,他還有在乎一個人,他還有不能放棄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陸炳。
那個從小到大,一直護著自己,領著自己的大哥。
可是,這一刻……
朱六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那裏有個硬塊,好像塞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