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六的話並沒有完,他再次麵對剛剛針對他的胡宗憲,嘴角化成冷笑,道:“胡大人,可記得京城街頭,那染血的金瓜否?”
這句話,就好像一柄碩大的,掛著殘破血肉的金瓜大錘,狠狠的砸在胡宗憲的麵前,驚的他不由自主的後腿了兩步,被繡凳絆到,差點摔倒在地。
胡宗憲撐著桌子,有些顫抖的手,摸索著凳子坐下。
胡宗憲把控製不住顫抖的手,收到桌子下麵……
他當然記得,那件大明朝無人不知道,無人不曉的事情。
那件事情,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
一個堂堂京城兵馬司指揮,被人用西瓜大的金瓜大錘,錘殺在五城兵馬司衙門的街頭……
那街頭橫流的血水,四濺的血花肉渣,還有那攤難分麵目,好似細膩的爛肉……
那爛肉上麵是縷縷片片的官服……堂堂大明朝廷發下來的武將官服。
而這件事,就此戛然而止。
皇帝說……不許追究……
而那個人揮舞著金瓜,狠狠砸下時候的笑臉和身姿,讓整個京城都不寒而栗。
如今……自己要對付的,便是這樣的一個人……
胡宗憲木然的臉上,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無奈的在心中苦笑兩聲。
自己在那人的錘下,又能比那個指揮強的到哪裏去?
三人沉默了良久……
氣氛的醞釀,讓張陌和胡宗憲額頭見汗……最終演化為破罐子破摔……和惱羞成怒。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胡宗憲懊惱道:“汪直已經上岸,捷報已經進京,難道我們就這樣把汪直再放了?我們用什麼名義讓他走?真的把許諾他的條件給他?朝廷能同意?皇上能同意?我們……怎麼交代!”
朱六不說話,但張陌知道,此時自己不能不說話。
張陌拿著扇子的手,輕輕將扇子展開,他的心情隨著扇麵兒的鋪平,慢慢平靜……
“我們先不要泄氣。”張陌覺得,自己的聲音和詞語用的……都挺泄氣……
但是他還是要說:“我們並非沒有獲勝的可能,首先,我們要肯定我們之前的計劃很成功,也很有必要。然後,我們要了解,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至少,朱大人在此……至少,皇帝是站在我們這邊的……至少,我們人多勢眾啊!”張陌不斷的提出自己這方的勢力有優勢,加強那兩個勉強可稱為夥伴的人的信心:“更重要的是,汪直已經到我們手裏了……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汪直去死,然後陸炳失去一個太保,失去了那片海。你們擔心海盜上岸……那不是我們用擔心的,有盧鏜,有戚繼光等大將,還有幾十萬大明軍隊,難道還攔住幾千海盜上岸?”
也不過就是能攔住他們不讓他們上岸罷了……對此,張陌、朱六和胡宗憲三人都清楚,不過……這就夠了,隻要他們衝不上岸,汪直就跑不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贏了一個先手,即使陸炳知道了,他也至少要損失一員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