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發表了,我的文章表了!”
蕊拿著一張報紙跑了過來,那上麵有我們共同采寫的文章《出國熱又升溫》。
看到蕊興奮的樣子,我一臉的平靜。發表一篇文章對於我來說早已不是什麼稀奇事,可對於蕊來說這篇文章還是她的處女作。她能不高興嗎?已經習慣整天隻會啃書本的蕊能把鋼筆字變成鉛字,況且是發表在有一定影響發行量頗大的一張報紙上。
“燁,要不今晚咱們去‘鐵研’看電影,算我請客!”蕊興奮過後還沒有忘記我。
我們從學校出發,橫過兩條馬路,再攀過一過街天橋,我們走到了通向電影院的小巷。走在悠悠的巷子裏,隻有我和她,這個世界仿佛就剩下她和我。她象一隻無憂無慮的鳥,在我前邊象“蹦的”一樣慢慢地跑著。我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縈繞在腦海。這真是:“抬頭恨你,低頭念你。”
“蕊,你真是一片雲,一片忽遠忽近,飄忽不定的雲。我走過了千山萬水,曆經千辛萬苦,我攀過了九九八十一座高峰,我望穿秋水——你還是你,你還是我麵前的一片雲。我想把雲攬在懷中,我想融入雲海,可是,雲依然是雲,飄飄搖搖,我隻能揉揉眼睛,永遠作一個癡癡的看雲者。”
“說得這麼抽象,好一個徐誌摩,我又不是陸小曼。”
蕊真他媽聰明的一個女孩,明知我說話的用意,她卻偏偏裝傻。
小巷不長,情還長,幾分種後我們來到了電影院。今晚電影是美國新出的大型動畫片《花木蘭》,聽說此片已哄動了全球,中國民間傳說中的女英雄花木蘭已名震世界。
電影院很黑,我和蕊四處摸索,好不容易在前方的靠邊位置坐了下來。
看電影的人很多,電影院差不多都坐滿了。人多,情人自然很多,成雙成對相擁相抱的戀人更多。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我們被情侶們包圍了。他們不是摟著就是抱著,不是嘴對著嘴,就是耳貼著耳。那些男人們懷中的寶貝們盡是柔情萬種,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那些抱著女人的男人們,個個意氣風發,滿臉自信。女人的嬌嗔、男人的大度,在電影院裏仿佛是最好的表現場所。
作為一個男子漢,一個有血有肉的血性漢子,在如此一個讓人心跳的氛圍裏,卻還是戴上厚厚的假麵罩,裝得象無欲無念的神仙——和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坐在一起,卻不能像對待情人那樣行使愛人的權利,隻能放眼睜睜地心驚肉跳地遙遙地遠望著她——這是怎樣一種悲哀啊!
我好想象周圍的情人那樣擁抱著她,我好想在她那紅紅的薄嘴唇上印上我的唇印,我好想她那溫軟的手輕輕地扼住我的脖子……可是我不能,不是我不敢。你隻是我外認的一個小妹妹,我怎能對妹妹行使情人的權利?
我越想越惱,一不小心看到了人家親吻的鏡頭。真他媽見鬼,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氛圍,實在讓我抬不起頭且透不過氣來。我像是被人羞辱了一頓,我的臉真不知擱哪兒去,這好比是被告發說偷了人家姑娘的內衣還要無地自容。
這種折磨會把人逼瘋的。這種痛苦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我好想逃走,逃離這叫人傷心透頂的地方,如果再多呆幾分鍾,恐怕我會生命難保。
蕊此刻興奮得出奇,她正為著一個精彩的動作而在連聲叫好。看得出來,她的眼裏隻有“花木蘭”。她已全身心地投入到電影中,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旁邊還有一個癡情的傻人兒,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旁邊的人快要發瘋了——她的世界依然是陽光燦爛!
逃走!立刻逃!
我頭腦一熱,兩手撐起,雙腿一蹬,然後頭也不回地象挨揍的色狼一樣溜走。電影院裏留下成對成雙依偎在一起的情侶們和孤單的她。
我能去哪裏?去哪裏也是同一片天空,我總不可能從這個地球消失。
我沿著電影院外的學院南路漫無目的地踱著方步,我幾乎分不清我正在北京的哪一條街哪一個方位。秋天還沒到,分明樹上的葉子已落光,到處一片蕭條,踏著嘩嘩嘩作響的亂葉,聽著蕭蕭的北風,我的心啊,已是血跡斑斑,身後,飄零的是無盡的血花,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