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褚哥,很好玩吧?”
“嗯,挺好的。”
褚遙愜意地躺在輪椅上,嘴角微微上揚。
周小安倍感欣慰,推動輪椅的速度也不自覺地快了許多。
隻是小安並不知道,褚遙對這種老式的遊戲廳壓根就提不起一絲興致。
他真正享受的其實是小安的貼心陪伴,是她專注於電動遊戲時孩童一般的純真,以及她絞盡腦汁來幫自己振作的這份心意。
“明天你休息一天吧,邱叔又給我找了一家南方的醫院,非得讓我去試試。”
褚遙有些無奈,因為他早就對自己這雙廢腿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用我陪著嗎?”
“不用,這家醫院跟之前咱們去的那些不太一樣,除了患者一律不讓進,就連邱叔也隻能在大門外候著。”
“啊?怎麼還有這樣的醫院啊,能靠譜嗎?”
雖然小安知道,為了治療,褚遙已經跑遍了世界上各大知名的醫療機構,他早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但一聽到這個醫院的奇葩規定,小安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沒事,反正我也沒有什麼期待了,如果這次還是不行,我就要動身去荷蘭了。”
“去荷蘭?你該不會…”
“嗯,我想體麵地走。”
“不行!絕對不可以!”
小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震驚之餘也為褚遙的自暴自棄而感到氣憤。
直到從褚遙的眼神中確認了他的那份決絕,小安的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兩年來,她不止一次的從褚遙口中聽到他安樂死的打算,但一直以為那是他因頹敗而說的胡話。
但這次不同,見褚遙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說出口來,小安才真正意識到,他這是完全做足了心理準備。
所以,留給他們相處的時間已經沒有多少了。
換作從前的周小安,她最多隻會為自己即將失去一份穩定的工作而失落片刻,畢竟她隻是褚遙的一個貼身傭人。
但通過這兩年的相處,她早就把褚遙當做自己的家人,甚至還對這個比自己大了八歲的男人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情愫。
“對不起…小安,我已經決定了。”
“我不管!我要去找邱叔,他不可能讓你去幹這種傻事的!”
“邱叔……他已經同意了,不過沒關係的小安,我會給你留下一筆錢,算是感謝你這麼長時間來對我的照顧。”
“我不需要你的錢!也不是為了這份工作,求你了,活下去好不好,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我以後絕對不會來打擾你的……”
小安哽咽到失聲,眼睛也哭得有些紅腫,剛過成年禮的她,還是第一次麵臨這樣的生死別離。
褚遙哪能不懂小安的心意,可即便對小安心疼不已,他也不可能回心轉意了。
究根結底,真正讓他決心赴死的並不是雙腿的殘疾,而是他早已扭曲的內心。
褚遙出生在一個富庶的家庭,父母不僅是全球盛名的頂級富商,還是國內慈善事業的知名人物。
他們的生平事跡近乎傳奇,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國內外的廣泛關注。
在他們培養下,褚遙也算得上一個見識廣博、德行兼備的“富二代”。
但他從未打算繼承父母的事業,而是夢想能成為一名自由搏擊運動員。
既然沒有從商的打算,他便計劃著,在父母退休以後,將自己繼承的全部財產都投入到慈善基金,親手摘除自己富二代的名銜,做一個完全獨立的普通人。
而且他生性隨和,待人接物也可謂情商超凡,行事種種都深受讚揚,再加上相貌出眾,他從來都是女孩們議論的焦點。
可誰又能想得到,這麼一個將“習武”作為畢生追求的青年人,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運動白癡。
體能平平,平衡感差,身體協調能力也不太行,甚至於每次出行都會給足司機的壓力,他太容易暈車了!
因此,不論是哪種類型的運動,他都很難達到同齡人的平均水平。
他不得不憑借著驚人的毅力,通過付出旁人數倍的努力,這才艱難地走在了這條並不怎麼契合他的道路上。
天公不作美。
一場意外的降臨,徹底將那個曾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拉入了無盡的黑暗!
那是一場極其慘烈的交通事故。
一輛失控的大卡車在馬路上橫衝直撞,導致近十輛小車徹底報廢,數個家庭支離破碎。
褚遙與父母同坐的保姆車更是被那卡車攔腰撞斷,父母和隨身保鏢直接殞命。
要不是他感到暈車,臨時與保鏢調換了座位,也免不了命喪當場。
但由於劇烈碰撞所導致的車身擠壓,褚遙與司機的雙腿也都幾近粉碎。
那年,他21歲,正是最好的年華,在父母的陪伴下,前往他心心念念的搏擊賽場,去迎接他夢寐以求的賽場首秀…
自那以後,褚遙的人生便失去了所有的光亮,徹底淪為了一個身心俱損的殘廢。